已经杀疯了的地面防空火力不会放过他们的敌人。
视野中,任何一个还活着的日本人,都是对已经战死战友灵魂的亵渎。
密集的子弹继续向天空射出,一枚枚射至1500米至2000米高空中的高爆弹爆炸形成的弹花让人头皮发麻。
六架已经爬升至1500米高空的日军战机继续疯狂拉升。
而700米高空上,目睹自己指挥官悄无声息的走向死亡的两架日机同样疯了。
或许,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机会拉升至1000米以上高空,地面上暴起的高射炮射高高达2000米,一分钟的时间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也或者,他们很难接受指挥官战死而自己却要夹着尾巴逃离。
极度的悲痛和自责下,两架日机都做出了令地面上中国军人难掩兴奋的选择。
两架日机改平,呼啸着俯冲,投出炸弹,然后,在地面火网毫不畏惧的迎头痛击中,一架被击落,一架更是被8门高射炮和10挺重机枪攒射不幸命中油箱,凌空爆炸。
那真是这片旷野中,最为璀璨的烟火,不管是在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的眼中。
中国人,大爽!
日本人,大恸!
不过几分钟之前的情绪,竟在这一刻奇妙的翻转。
多么奇妙的命运!
但,不管是天上,还是地面,都知道,4架战机的战绩,不过是决战的序曲。
真正的决战,还没到来。
10架全速赶至的中国战机,要面对的,是8架已经升入高空摆好战斗阵型的日机编队,以及正在拉升转向的6架日机。
10架霍克III对14架九六式战机,鹿死谁手,亦可未之。
就连冷静如唐刀,此刻也忍不住手心一片冷汗。
地面战场,再如何危急,他也能放手一搏,但对于千米之上的高空,他真的无能为力。
靠着牺牲和令常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伏击击落低空中的四架日机,已经是他竭尽所能。
他只能期望杀来的中国空军,有着不输淞沪会战初期中国空军的实力,否则此次空战之结局,必然不容乐观。
如果日军还有第二波次战机抵达,搞不好这场由松江撤退之军引起的空战,将会以中方惨痛失利而告终。
根据史料,此时的中国空军,所剩飞机绝不会超过90架,若在此再丢10架,几乎可以算得上灭顶之灾。
不仅仅是飞机数量,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损失更是让人难以承受。
飞行员可不是陆军,昨天还是农夫,今天扛着枪走上战场就是一名战士,哪怕是十不存一,人口基数足够大的中国也能承受。
飞行员需要智慧的头脑和足够强健的身体,受过高学历教育只不过是他们的起点,而其培训周期更是要长达一年甚至几年。
能戴上飞行头盔握上方向舵的中国飞行员,无一不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而且唐刀心里更清楚,就是这批天之骄子,中国空军最后的精锐,也即将消耗殆尽。
连绵三月的淞沪大战,有90余名中国优秀飞行员和他们的战机一起,永坠淞沪之空。
但这,不过是中国空军悲哀之始。
日本拥有着完善的工业结构和强大的训练基础,飞机越打越多,历经空战的飞行员越打越强,而中国所有飞机都是从国外采购,打一架少一架。
历经淞沪苦战的中国飞行员每次驾机升空,往往要单挑对方10架甚至20架飞机。
这已经注定了中国空军的小伙子们,无论再怎么骁勇善战,技术无敌,最后都只有一个结局:殉国。
有着红武士之称的中国空军的‘四大金刚’之一刘淬刚,率三架战机半月前星夜驰援山西,天气恶劣能见度极低,友机飞至途中只能返航,但其依然单机驰援,结果于撞上山西高平县的魁星楼。
飞机没有爆炸、没有起火,就那样静静地悬在楼上,悬在那座拥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城楼上。
他的祖先,见证了这个后世子孙的英勇,头颅垂下,手依然牢牢握住飞机的方向舵。
而另外两位在淞沪空战中大放异彩的‘东北飞鹰’和‘江南大地的钢盔’,也将在未来的一月中分别战死。
最后一位仅存的由飞行中队长晋升为大队长的李桂丹,也将在三月后血洒长空。
翻开当年中国空军的花名册:高志航、乐以琴、刘粹刚、李桂丹、沈崇海、陈怀民......那批在中国历史的天空中刻下自己名字的精英飞行员的名字,全都伴随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几乎没有一个活过1938年,几乎没有一个活过30岁。
此刻的他们,是否能创造一个奇迹?
唐刀心里没底。
而2500米的高空中,10架以雁形阵型疾驰而来的‘头雁’的机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