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眉头一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对方略带红晕,却一本正经的脸,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师妃暄正色道:“当今天下局势已然非常明朗,徐国与周国两分已成定局。其余王世充、辅公祏和萧铣,徐帝厉兵秣马,只待春开,就要下手铲除。
灭掉这三方势力并无多少难处,只是他们背后有着魔门的扶持。若是铤而走险,介时苦的可都是普通百姓,妃暄如何能忍?”
听她仍旧是这般大意凛然的做派,倒是让沈元景心中放松了一些,轻笑道:“似乎与我并无太多干系,难不成我还能号令魔门不成?”
师妃暄道:“沈先生虽然并不能直接干预魔门决策,可身为天榜第一,一举一动都会对局势产生深远影响。对于魔门更是如此。
旁的不说,如今阴癸派被正道攻伐,几近破灭,只剩下婠婠一个传人。倘若你肯将她交出,这个作恶多端的魔门势力,就会传承断绝,于天下功莫大焉。”
历代魔门都会有护派尊者,专责保存派内各代传人的笔记心得和派内的经典,以确保传承和武学不失,如何就会轻易被灭绝?
沈元景如此去想,嘴上却不去揭穿,反问道:“你们说好光明正大的较量,却又暗中设下埋伏,不觉太过卑鄙?”
“不过是权宜之计。”师妃暄脸上的光耀得刺眼,庄重的说道:“能够完成灭除阴癸派这般伟业,妃暄想来,天下人也不会耻笑静斋言而无信。”
沈元景摇头说道:“我不管你们这般行径做派,是如何能够联络到那么多的势力投靠。在我看来,你们的确是言而无信,或许多少年后,也是人世间的谈资也不一定。”
师妃暄低下头,轻声念佛,答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殿里头一片宁静。良久,师妃暄才道:“成大事者,自古就难拘小节。沈先生为天下两大霸主之师,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沈元景淡定的答道:“人无信不立!我不与焉。”
师妃暄怔怔的看着他,轻柔的叹息一声道:“大德高僧云游多年未归,这无漏寺庙便无了人祭拜。缺了香油钱,连和尚们的生计都维持不了,更不用说度过这样天寒地冻的时节。今日他们已然闭了寺门,云游去了,此间的晚课和晚钟都无人安置。”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走去,将大殿的门关上了,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妃暄还是懂得的。”
窸窸窣窣之声响起,是衣服划过肌肤的摩擦。
师妃暄转过身来,所见的微光之下,人踪已无,只剩下佛祖慈悲而又怜悯的目光。
一道声音遥遥传来,道:“好一个政治妓女!”
沈元景离了无漏寺,径直来到西寄园的后院。
他见着在风雪中荡秋千的婠婠,问道:“你且将在江都城外,与师妃暄的争斗细细说来。”
婠婠有些奇怪,却还是依言答道:“我与师妃暄并未单打独斗。她似乎知道敌不过我,便连同徐子陵一起来攻。那对狗男女似乎懂一门合击的武功,急切之间,我也无法胜过。
正要使出你教给我的小楼一夜听春雨应对,又有王薄、宇文化及过来,师尊那边也受了伤,我便先赶了过去。”
末了,她又反问一句:“怎么了?”
沈元景轻轻笑了,说道:“恐怕你使出魔刀刀法,也胜过不师妃暄。”他又像想起一事,追问道:“你有无见到她容貌的变化?”
婠婠迟疑道:“她蒙了面纱,我只能看到她的眼睛,那时候被围困,急切之间看不分明。现在想来,的确是熟悉而又陌生。难道,她的武功也作出了突破?”
沈元景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正如你领悟了自然之道,一举一动全凭心意。她好像也改变了许多,现下看来是三分自然,七分魅功,较之以前更容易让人亲近。”
婠婠一震,问道:“比之我如何?”
她从小就被灌输,未来的一生之敌便是静斋传人。直到上次在洛阳胜过对手,才超脱于外,无论心境还是武功,由此都更上了一层楼。现下骤然听到老对手又功力大进,一直以来的记忆和紧迫感又回来了。
“伯仲之间。”婠婠听得此言,立时间有些沮丧,可很快便振作起来,甚至眼睛里面的光芒更甚。
沈元景说道:“我想明白了,这里头恐怕还有我的原因。上次我去净念禅院取回和氏璧,将其异能压制,残余部分却依旧影响了师妃暄,让她身上的慈航剑典功夫只剩下七成,想来是那个时候,她便有所领悟。”
婠婠轻笑一声,说道:“还是怪郎君的魅力太大了哩。全天下最美丽的两个女子,都要为你神魂颠倒,作出改变。可冤家瞅都不瞅人家一眼,真是让人伤心。”
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迎着沈元景看过来的目光,双颊微红,捏着衣角。似乎是长久以来,天魔大法留下的惯性,又似乎的确真心。只是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已然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