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洛水泛起轻微的浪涛,从西往东汇去黄河,一路奔流到海。
那一艘小小的渔舟却是定在了原处,如同落在平地上一样,并不动弹,两人聊了一阵,又都陷入沉寂。
河岸两边站满了人,或是直立、或是盘坐、或是斜倚栏杆,却也各自有法子等待。数个时辰,除却偶尔小声的交谈,其余都的静悄悄的一片,凝神听着河心动静,并无人有怨言。
这或许就是这方天地的规则,或许就是天下最顶尖高手的威慑。
最黑暗的那一刻过去,天色微白,沈元景转头看了宁道奇一眼,对方顿时明了,齐齐往船中间扑去。
沈元景动作迅疾如空中翔鹰,只是眨了眼的功夫,人就到了小舟中段。
宁道奇动作慢悠悠的好似蜗牛,可速度丝毫不差,仍旧是同一时间来了中间,看得人眼与心不合,别扭的几欲发狂。
双方不约而同的出掌,在空中换了一手,只听得轻轻的“啪”的一声,远远传出,到人耳朵里面,如同清风拂过。可眼前景象却是,小舟猛然往下一沉,周遭的河水凸起三丈余高,排山倒海似的往外推去。
滔天巨浪在洛水中被扯平,余波落到了两岸,好似巨大的手掌,朝着观战之人拍去。站在最前列的自是高手,群雄各逞手段,避免湿身之祸。
石青璇往前一步,随手一拳打在浪上,这巨浪竟被击碎,化作漫天的飞雪,飘然落下,让人神迷。尚秀芳接了一片在手,眼中亮晶晶如同宝石闪耀。
只是苦了极远处天津桥上的行人,被莫名的一个浪头打翻在地,还摸不清楚头脑。
但见那小舟下沉,复又被涌回的河水顶起,抛飞在了半空中。沈元景与宁道奇拔地而起,在空中展开大战。
方才那一手,两人已然各知对方武功高明,便省却了试探的动作。沈元景长袖一展,飘飘如云,又似流水一般,朝对方淌去。
宁道奇暗赞对方飞袖流云,美不胜收,也起了心思,同样的一展衣袖靠拢,却是如同大鹏,其翼若垂天之云,负青冥而上。
“噗嗤”一下,劲力抵消,两人的手从袖子中探出。只见沈元景单掌带着劲风,如龙挟狂风而至,却是模拟降龙十八掌之震惊百里。
啸声阵阵,里面蕴含着的深厚内功,让两岸之人齐齐色变。伏骞瞬间就思量明白,自己似乎连这一招都接不下,不由得双目放出精光,紧紧的盯着场中。
宁道奇伸出掌来,行到半途掌变爪,爪变指,最后以拇指按在对方掌心,真气喷吐而出。
两人错身换了位置,沈元景抬手来看,掌心一个拇指印,微红中带着微通。这一招却是他落在了下风,开口赞叹道:“这便是宁兄的散手八扑?果然是精妙绝伦,天下无双,却是我差了一些。”
听得他这样说来,王玄应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却恰好被欧阳希夷瞥见,不仅叹道:“王公尚算能慧眼识人,可这选继承人的本事真是不济。要知沈浪差的可是宁道奇,岂是你这三脚猫功夫的少年所能耻笑的。”
宁道奇摇摇头道:“沈兄过谦了,前次袖法精彩绝伦,这掌法亦非凡俗。只是这两门功夫虽冠绝天下,恐怕也都不算是你拿手的本事。我曾听说你自承有一门武功,可与散手八扑比肩,未知我可否有幸见识一番?”
“哈哈哈哈,是寇仲和徐子陵那两个小子说出去的吧?却是让宁兄看笑话了。”沈元景一阵大笑,摇头说道:
“慈航与阴癸弟子,能传承门派,延续道统傅采林、毕玄授徒,可为行走,服师之劳。便是曲傲得徒,亦能在身故之后,有人收敛。惟有我这目盲之人,若非幡然醒悟,恐怕已然身被狼噬,不归尘土。”
这番话已然是表明了自己的不满,若是依照当下的规矩,寇徐二人被授业恩师一番暗讽,恐怕就得以头抢地,跪求原谅。
寇仲面不改色,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站出来道:“沈师,我曾听鲁师说过,忠有忠一人与忠天下之分,义有小义与大义之别。寇仲与徐子陵虽不曾读过多少书,总也愿意效法先贤,求个大忠大义。”
“我曾经说过许多次,你与子陵非常聪明,若是得势,天地也要为你俩反复。只是为人君者,身浪荡即可,心却不能浪荡,你不肯听,是祸非福,我也懒得替你们兜住。”
沈元景这番话说的两人很不服气,欲要反驳,却住口不言。惟有红拂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王世充、独孤策等若有所思。
话已至此,寇徐二人仍旧不肯低头,师徒情分淡薄,几近决裂。沈元景却不挽留,转身道:“宁兄想要看看我这华山折梅手,沈某自无不从。”
他伸出双手,在面前摆下一个姿势,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朗声道:“华山折梅手只有三路,不分掌拳爪指之类,除却徒手功夫,还蕴含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等诸般兵刃绝招,变化繁复。青璇,你看好了。”
沈元景左手猛然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