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明走下殿来,仔细打量沈元景,见他面目清朗,气质飘然出尘,粗看样貌只是十八九岁的少年,细瞧却如同几十岁的老人一般淡然。
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虽然身形高大,却一点也不像是习武之人,反倒有些文弱,似乎是个读书人。
依着古笃诚所奏,这人武功高到能够一招击败四大恶人的地步,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如此只有一种说法,怕只能用武功返璞归真来解释了。
段正明郑重向沈元景见礼,算是揭过了这一茬,然后说道:“沈先生,你救了誉儿,我大理虽是边陲小国,却也知孔孟之礼,大恩大德,岂可不报,先生但有所求,能做到的,段家绝不推迟。”
沈元景点点头,说道:“也好,我正有件棘手的事要人帮忙。”段正明一凛,心道:“来了!”
却见他往背后一扯,拖出一个包裹,揭开来看,是一把古琴,抛了过去,说道:“琴面极好,可惜无弦,倘若段先生家资丰厚,便为我备齐丝线,请来能工巧匠,修复此琴如何?”
段正明听了,非但没有因他所求简单而高兴,反倒戒心更起。他是武林大豪,更是皇帝,权谋总是不缺,如沈元景这般入得宝山,却只愿空回之人,不是真个品德高尚,便是别有所图。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将古琴递给那太监,说道:“此事易尔,沈先生静候几日便是。”接着又道:“我已在宫中设下酒宴,替沈先生接风洗尘,若不嫌弃小国宫室简陋,还请多饮几杯。”
从见到段正淳以后,沈元景便能感到大理国上下对他防备颇深,虽明白段氏兄弟二人的心思并无不妥,但他又不是段家臣子或真有所求,自是不打算迁就。
况且段家说是半个武林世家,纵然段正明已算得平易近人,可言行中未免也带有三分皇家倨傲。
沈元景何等人物,宋国天子,金国皇帝,蒙古大汗,哪一个在他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区区大理皇帝,又算得什么。权力纵然令人追捧,也敌不过他武功盖世。
当下他断然拒绝道:“连日奔波,身体疲乏不堪,就不多叨扰了,还请段先生遣人送我出宫。”
段誉虽不甚明了发生何事,也知现下气氛有些不对,站出来说道:“沈兄救我多次,何必如此见外。你若不肯留在宫里,那便去我家里做客如何?况且你对此琴念念不忘,想来在音律上也是高手一流,待得将琴调好,我还想着聆听仙音呢。”
底下站着的那中年人早就不忿,冷笑一声道:“正好在下也粗通一些音律,也想向沈先生讨教一番,不知现下是否方便。”
段正明脸色一变,说道:“高兄弟,贵客来此,你不要……”沈元景出言打断道:“好!把你那破笛子借我一用。”
“破笛子?那你接着吧。”高兄弟有些恼怒,右手抽出铁笛,递了过去,段正明见他左掌殷红,显然是在运功,心里一动,闭口不言。
沈元景恍若未觉,伸手接住,对方立刻催动内力,铁笛变得暗红,仿佛放在火里烧了许久,触之发烫。他轻笑一声,真气一吐,“嘁”的一声,铁笛上冒出白气,又瞬间布满了白霜,只听得一路“咔嚓”之声,白霜蔓延过去,很快就到了对方的那头。
那高姓中年人初始还在运功抵抗,不过片刻,就觉得白霜爬上了手,半个胳膊已然失去知觉,不由自主的松了手来。
沈元景轻易就将铁笛抽过,其外表早已布满裂纹,他又轻轻一抖,铁笛变成一块块的,掉落在地,叮叮作响。他笑着说道:“可不就是破笛子嘛。”
段正明兄弟二人勃然色变,这中年人是高昇泰,官封鄯阐侯,武功十分厉害。便是段正淳想要将其击败,恐怕也得拼着受伤,费上很大的劲。
高昇泰说不出话,默默运功驱寒。段誉便是再驽钝,也知道殿内情形有些不对,心里着急,连忙上到跟前,说道:“沈兄,那门武功我还有些不懂,你回去替我讲讲吧。”
他为着解决矛盾,竟然不惜求对方教授自己平素最不喜欢的武功,也算是尽了全力了,沈元景暗自好笑,点了点头,随之离开。
段正淳连忙去到高昇泰边上,伸手一指点在背上,很快两人头顶都冒出白雾。前者运功调息,后者吐出一口白气,说道:“好厉害的寒毒!”
段正明问道:“高兄弟,你觉着他武功如何?”高昇泰想了一想,摇摇头说道:“强过我太多,探不到底,比之皇爷,似乎还要高一些。”又忍不住问道:“这人到底是谁?”
段正淳缓过劲来,说道:“他来之时,面对千军万马泰然自若,见皇家威严如同等闲,这份气度,绝不是一般人物能有的。”
段正明点点头,说道:“要养成这般风度,非一朝一夕之功,想来不是高官贵人,就是名门大派之属。誉儿说他年纪颇大,却是一副少年面孔,那就绝不可能默默无闻。宋廷辽廷有此人物,恐怕早就哄传天下了,只可能从武林中去寻。北乔峰性子豪爽,南慕容倒是有些神秘,有几分可能,至于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