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毫不介意,今日出其不意,压服史弥远余党,已是十分欣慰,对沈元景的惧怕先去了一分,又多出一分敬畏来。
散朝之前,他叫住众人,缓缓说道:“我近日遇到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希望诸卿能替我解惑。”
群臣刚见识了他的手段,岂敢推迟,站在下面,听他说道:“昨日朕做了个梦,一白衣仙人,乘云从天而降,口称“陛下”。我问他何来,仙人喟然叹曰:‘生在宋时,长却虏廷。只身入道,为求清静。坐断桃源,岁月不明。叶落花开,方悟真性。出世太华,复见刀兵。东来狸尾,西戴雕翎。忽忽百载,故土未定。去北归南,何处可凭?’”
赵昀站起来,手背在后面,来回踱步,将这首偈子咏诵而出。言语浅白,殿里都是饱读诗书者,略一琢磨,就想明白了,都恭敬侯在一边。
他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听了心中很是惭愧,丧了北土,连累得神仙也无处安身,脱口而出道:‘仙人勿忧,南方多有名山,若看得上,朕可如太祖旧事,赠一座与你便是。’
那仙人大笑道:‘好,如此就多谢陛下了。那便把太和送我如何?居此能遥遥北见太华矣。我亦不白得你便宜,荆襄之地,我在地上一年,就为你一力护之。’
当时我心里欢喜,并未多想,说道:‘便如仙人所愿。’话音未落,天上电闪三次,雷鸣轰轰。云气蔓延,从仙人脚底升起,带着他往西边飞起。
我正惊异,连忙问道:‘未知仙人姓名,也好下诏。’此时他已经飞到云端,远远的一道声音传来:‘吾乃清微元妙真君,陛下不记得了么?’”
这尊号经他一说出来,许多人面色古怪,前几日在宫中发生的那事,众人都有所耳闻,方才梁成大所说的真凶,也是指向这位。此刻有聪颖的,已然猜出赵昀之目的。
果然,就听他说道:“我正要回话,忽然一阵恍惚,自床榻上醒来,才觉察到是一场梦。可所见所听,如同亲眼见着一般,某非是与那位真君在梦中见了?若是这样,可就难办了,太和山给他吧,似乎不妥,不给吧,朕话都说出口了,岂好反悔,着实让人头痛。思虑良久,都不得法,众位爱卿,何以教我?”
他都这般说了,臣下岂会反对,纷纷劝他,帝王一诺重如千钧。还有的当即跪地,大声道:“为陛下贺!方自拨云见日,便有仙人下凡辅佐,是我大宋之幸!”
梁成大气得脸色铁青,大骂道:“泼贼,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前揪住这人,就是一拳打去。
赵昀还未说话,那老臣薛极大喝道:“胡闹!殿上岂由得你放肆,还不快来人,把这疯子拖下去。”他本和梁成大同是史弥远账下“四木三凶”之一,此刻跳出来,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再看向皇帝时,眼神更加不同。
未几,由宫中出了诏书,一是册封沈元景为“清微元妙显化真君”,赏钱十万缗,赐武当山为道场;另一封追封史弥远为申王,谥忠献,俱与秦桧同。
沈元景得此消息,笑道:“这位还是太过急切了,若非薛极年老,自知命不久矣,为子孙计,选择退让了,恐怕皇位上又要换人了。不过这赵昀也是有几分手段,玩出一副托梦的把戏,这武当山不那么好接了。”
若他受了武当山,一是能彰显赵昀大方,言出必行;二则是默认了梦中之约,须得护卫荆襄;三来两家由此变得更加亲近。此乃阳谋,避无可避。
不过沈元景也不怕什么麻烦,离开临安之后,径直往海边,取了一艘渔船,上得桃花岛去,轻车熟路的进来庄园里头。
此时天还未完全亮,郭靖已经练了一会武功,只见他将降龙十八掌拆开,一招一式反复练习。沈元景见过那么多的江湖人士,到了他这般武学境界,大都是在琢磨如何对敌,如他这样细之又细的去琢磨一门武功的,真是少之又少。
沈元景在一旁看了一会,没有上前打扰,反身回去,找了个僻静地方打坐,又吃些随身带着的干粮果子,等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凌晨,郭靖照常前来空地,准备练武,却看着场地中间多出一块大石头来。他吃了一惊,上前推动,这石头怕不是有千斤之重,深入地下不少,才能立在地上。
他围着石头转了一圈,只有正面上十分平整,好似被斧头剁开一般,上头只有两个大字,尽管此刻昏暗,他还是能够勉强看清,分明就写着是“襄阳”二字。
郭靖迷惑不解,将事情埋在心头,先不去管它,等把一轮武功练完,才回到住所,叫来黄蓉。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正是女儿郭芙,双眼忽闪忽闪的,十分灵动,到了石头这里,忽然甜腻腻的叫道:“我要爹爹抱抱。”郭靖忙不迭接在怀里。
黄蓉仔细看了石块上的字,说道:“似乎不是用的凿子雕刻,也是像是刀剑的痕迹,好像是铁钎?”她围着大石头转了一圈,没见着什么奇特之处,又道:“光这两个字,实在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