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一船往东,直到一片海岸出现眼前,也没遇到第二座岛屿。
此时天色已晚,他行到近前,看得某个高山处亮堂堂的,不知多少灯烛聚在一起。前后两边的火光也高低起伏,都绵延出数里之远,才渐渐稀落。
他正要寻一处无人的位置停靠,突然忆起雷格兰密室之中的那副星象图,偏北方位有三颗朱红之星,中间一颗极大,正应在当下那灯火通明之处;旁边两颗小一些的,分列在灯火的尾端。
左近还有一颗更小的,对应方位似乎也是一座高山,完全无光。
他朝着那边划去,到了跟前,果然有和雷格兰山庄一样的悬崖,一样的暗窟,驶入里面,放着一样制式的船。
他登上高台,走过一条更长的甬道,进入一间头顶星图的石室,外面一间练功室,除了那一个“霸”字与“一刀斩落出天堑越云分二,两手横压霸九州寰宇此独”的对子,一切都是对岸的翻版。
他等到后半夜,才从密室中出来,眼前满是灯火,照耀得院子里面如同白昼一般,偌大的地方却寂静无声,一个人也没有。
沈元景慢慢走到门口,才从风声中分辨出四个人的呼吸声,两强两弱,两近两远,功夫都极为不错。
这时,一阵咚咚的声音传来,他侧耳倾听,认出是黑帝的脚步声,穿着厚重盔甲踏在地面上,极为明显。
果然一个金铁声音说道:“你们下去吧,没有我命令,便是有天大的响动,也不准靠近,否则帮规伺候。”四道声音带着些微颤抖,齐齐说是。
沈元景连忙回到了密室,屏息聆听,很快黑帝也进入练功室,停留其间,静了一会,才嘴里念念有词,初始声音极小,宛若蚊虫鸣叫,后面才大了起来。
他运起明玉功,仔细听来,就有:“王世恒是什么玩意,不过仗着家世,就能排入人榜,算什么‘武林三公子’的,迟早要你变死公子。还有那姓沈的,庶女之子,破落户出身,凭什么是第七十二,李家的人都瞎了眼么?”
这分明就是雷格兰的声音,沈元景早就从之前线索中看出了端倪,此刻也不由在心底叹息一声,这人多少对他有恩,自己还曾动了报答的心思,如今看来,他被追得上天入地并身受重伤,对方也洗刷不了嫌疑。
黑帝骂了一阵,歇了一阵,沈元景本以为他会停下,结果对方不知想到什么,又开始骂起来:“王家是混蛋;兰家也是混蛋,世家都是混蛋,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什么李家、萧家、顾家的人,通通都杀了。哈哈哈哈……”
沈元景暗道:“他不知是受了什么欺负,如此痛恨世家?还有那兰家,会不会就是大舅说过的,会落叶剑法的那个小家族?”
过得一会,黑帝又开始低吼起来:“岁景剑法,我一定要得到岁景剑法,我要成为大宗师!我要让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地上求饶,我要踩断他们的胳膊,我要打断他们的腿,逼他们喝尿,喂他们吃屎,把世间酷刑都尝一遍。哈哈哈哈……”
这段话语说得咬牙切齿,宛若地狱中的恶鬼叫嚣,又仿佛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一般,竟然喘起粗气来。
过得一会,黑帝又开始低吼起来:“岁景剑法,我一定要得到岁景剑法,我要成为大宗师!我要让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地上求饶,我要踩断他们的胳膊,我要打断他们的腿,逼他们喝尿,喂他们吃屎,把世间酷刑都尝一遍。哈哈哈哈……”
这人又是碎念,又是咒骂,又是怪笑,伴随着铁甲咔嚓做响,如同疯魔一般。闹了一阵,才渐渐安静。
好一会儿,他重复咒骂,如是再三,似乎这些才是他最为记挂的事。等骂累了,好容易才听道:“先解决铁笛,他定然是王家派出来复仇的暗子,这些世家大族,真是可恨。”
“啪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从沈元景手中传出,黑帝惊得跳起,沉声道:“谁?谁在密室?”
沈元景道:“装腔作势,故弄虚玄;心思深沉,宛若山谷,‘虚怀若谷’这名头倒也贴切。”
只听盔甲咔嚓作响,轰隆一声,密室的破开一个大洞,黑帝冲出来,看到来人,转以金铁之音说道:“铁笛?你怎么在这?”微微转头,看向他身后的甬道。
他笑着道:“雷先生是如何到此,我就也是一样。”说着,手往上指了指,黑帝见他示意星图,一时无言,隔了一会,又道:“什么雷先生、电先生的,你暗自潜入黑山,所图何事?”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沈元景语气含糊,见他认定自己是从王家来,也不否认,心道:“待我杀得云越两州胆寒,这里的人才会知道畏惧。”
黑帝仍旧不肯恢复原声,又问道:“那你如何知晓,我有这密室;又如何知道,我在海这边的?”
他哈哈笑道:“要怪,便怪那些黑鸽,太过勤奋,大晚上的还不肯休息,一经放出,就径直朝着海面飞去。”
“原来如此。”黑帝冷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