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观了泰山日出,便觉天地虽然辽阔,却也尽在眼中。
下得山来,他好名山名水的毛病又犯了,一路慢悠悠的沿着黄河回去。许是他凶名在外,竟也无人敢上前打扰。
很快便到了洛阳,上次来的匆忙,沈元景也未好好领略洛阳八大景之美,此次便一一游览起来,看龙门山色,听马寺钟声,见邙山晚眺,赏金谷春晴。
这日沈元景到了东城,准备去铜驼陌,路过一处,忽然听得琴声清越,却又断断续续。他拉过一人问道,说是此处住着一个雅人,叫做绿竹翁,会编席画竹,能弹琴吹箫。
沈元景欣喜,让人领路,经过几条小街,穿过一条窄窄的巷子,尽头是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琴声止歇,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贵客枉顾蜗居,不知有何见教。”
沈元景打法带路的人走,然后说道:“在下这里有一本琴谱箫谱,这天下能吹弹的几近于无,听老人家琴韵幽雅,是以前来请教。”
绿竹翁道:“琴谱箫谱?嘿嘿,可太瞧得起老篾匠啦,请进来吧。”
沈元景走进竹林,只见前面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绿竹翁的声音从右边小舍中传出道:“请小友进来喝茶。”
沈元景走进小舍,见桌椅几榻,无一不是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具瑶琴,几管洞箫。
绿竹翁坐在桌边,身子略显佝偻,头顶稀稀疏疏的已无多少头发,精神却十分矍烁。
他看到沈元景进来,眼睛一亮,请他坐下,从一把陶茶壶中倒出一碗碧绿清茶,说道:“贵客驾临,不胜喜悦,请用茶!”沈元景双手接过,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笑傲江湖谱》递了过去。
绿竹翁把粗大的双手在身上抹了抹,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翻看。过了一会,他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摆开瑶琴。
接着只听得琴声响起,幽雅动听。弹不多久,突然间琴音高了上去,越响越高,声音尖锐之极,铮的一声响,断了一根琴弦,再高了几个音,铮的一声,琴弦又断了一根。绿竹翁“咦”的一声,道:“这琴谱好生古怪,令人难以明白。”
沈元景静坐喝茶,也不言语。绿竹翁又说道:“我再试试这萧谱!”
箫声初时悠扬动听,情致缠绵,但后来箫声愈转愈低,几不可闻,再吹得几个音,箫声便即哑了,“波波波”的十分难听。绿竹翁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低音如何能吹奏出来?撰曲之人是在故弄玄虚吧!”
沈元景也叹了口气,伸手拿过瑶琴,问道:“可备有琴弦?”绿竹翁一愣,起身取过两根琴弦,将断了的琴弦换去,摆到沈元景面前。
沈元景调了调弦,便奏了起来。初时所奏和绿竹翁相同,到后来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便转了上去。
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温柔雅致,正是那天曲洋所奏的琴韵,意趣却大有差别。曲洋所奏热血激奋,如夏日烈阳,灼灼逼人,而沈元景弹的却清冷素雅,如冬日松柏,凝霜傲雪。过得一会,琴韵渐缓,余音袅袅,如丝如缕,细微几不可再闻。
绿竹翁衷心敬佩,赞叹道:“佩服,佩服!这是什么曲子?”沈元景不答,从架子上取过另一支洞箫,吹奏起来。
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响起,回旋婉转,俄而箫声渐响,恰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这时,旁边的小舍里面传出了一阵琴声,上来便十分高亢,如战鼓齐鸣。箫声转为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
突然瑶琴发出铿锵之音,如刀剑交加,似有不平之意,箫声却依然低沉,如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
过得一会,琴声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箫声如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萧萧风声,一片肃杀,绵绵细雨,若有若无,最后都归了万籁俱寂。
良久无声,绿竹翁听得心驰神醉。沈元景知道合奏之人乃是任盈盈,仍是心生惊喜,说道:“想不到这江湖之上,还有人能够弹奏这《笑傲江湖曲》。还未请教阁下哪位,能否赐见?”
“《笑傲江湖曲》?就是那曲洋和刘正风当日遗留么?”左边小舍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听得当天消息,还以为曲洋是在夸大其词,没想到这曲真不输《广陵散》了!”
“正是此曲!”
“可惜了!”任盈盈叹道,看谱知人品,早知曲洋是如此人物,她就应该提前接触,即使不能引为助力,也可削减东方不败的势力。
“他二人求仁得仁,有何可惜!”沈元景装作不知,说道:“该可惜的是这曲子高洁,天下能弹奏之人却极少!”
任盈盈已经认出这人是沈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