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何家康那边的厂子,如火如荼地建设中,老支书和张队长他们,也都坐不住了。
这天晚上,刘青山又空手而归之后,大伙凑到一起,开了个碰头会。
老支书一个劲吧嗒着小烟袋:“青山啊,是不是咱们的路子不对,听说现在都流行走后门,要不给那些头头脑脑的,送点鸡蛋鸭蛋啥的?”
“支书爷爷,香烟俺都送出去十好几条了。”
刘青山也郁闷得够呛,他在县里,自认为也算有点影响力,上上下下也都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关系网,可是现在看看,这张网还是太小。
张队长也气得一拍桌子:“这帮王八蛋,收了烟不办事,明天俺找他们说道说道!”
吓得老支书连忙阻拦:“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把人家得罪了,最后吃苦果子的还是咱们。”
大伙也都一个劲点头,然后都耷拉着脑袋抽闷烟。
“你们说,会不会有人在背后给咱们使绊子?”
老板叔沉默了一会,忽然开了腔,他的脑瓜,是属于比较活泛的那种,所以最先想到这一层。
“是何家康,肯定是何家康那个狗东西!”
张队长噌一下跳起来,瞧那架势,立马要去找何家康拼命。
刘青山把这几天的遭遇,放在一起琢磨了一下,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有县领导的批条,在碧水县也算小有名气,却处处碰壁,明显不正常嘛。
而阻挠者,大有可能就是竞争对手。
以楚云玲身后的影响力,稍稍打个招呼,对于碧水县这种小县城来说,那就跟圣旨也差不离了。
刘青山就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里:是该到了改革的时候,僵化的体制固然要改,但是僵化的思想,更要改。
假如像几年之后,私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那还用四处求求爷爷告奶奶吗?
正琢磨着呢,就听到队部屋里响起咚咚咚几声闷响,大伙循声望去,却是拐子爷爷,正使劲敲着拐杖。
“拐子爷爷,别生气,别生气,您可别气着。”
刘青山连忙站起来,凑到拐子爷爷身旁,帮他轻轻抚摸后背。
拐子爷爷表情肃穆,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一层层展开。
这张报纸,屋子里的人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张报纸上,记载着夹皮沟人的骄傲。
拐子爷爷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而坚定:
“青山,明天开车拉着爷爷去县城,咱们就拿着这份报纸,给那些单位的领导们瞧瞧,谁敢再下绊子,就是跟中央对着干,谁有这个胆量,我豁出这把老骨头,跟他拼啦!”
望着拐子爷爷单薄的身体,还有眼中那团燃烧的烈焰,刘青山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他扶着拐子爷爷,重重地点点头:“拐子爷爷,俺明天陪着您老,一起上战场!”
“好!”
拐子爷爷那满是皱纹和老茧的大手,拍在刘青山的手背上。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青山再次出发去县城,车里面,除了拐子爷爷之外,还有老支书。
拐子爷爷一身戎装,胸前还别着好几枚奖章。
虽然这些奖章都有些年头,但是依旧被他保管得跟新的一样。
吉普车一路平稳地开进碧水县,第一站,就是去了第一建筑公司,也就是县城居民俗称的“一建”。
相对应的,县里还有二建和三建,只是规模没有一建大。
门口传达室的老大爷,早就和刘青山熟识,这些天,没少借光抽烟,所以看到刘青山,就热情地打着招呼,从小门把三个人放进来。
嘴里还低声跟刘青山说着:“方经理在二楼办公室。”
一边说还一边警惕地四下踅摸着,看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继续说道:
“小刘啊,你这事有点不对头,你想想,你们是不是得罪人啦?”
刘青山笑着点点头,顺手把一盒烟塞进对方兜里:“大爷,俺心里有数,那俺们先上去了。”
一建的办公室,就是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跟时下那种红砖的苏式建筑不同,有点小洋楼的架势,不愧是搞建筑的。
扶着拐子爷爷上了二楼,站在经理办公室前面,刘青山伸手要敲门,却见哑巴爷爷抬起拐杖,咚的一下,直接怼到门上。
屋门并不水实木的,而是周围一圈木框,中间用纤维板钉的,结果拐杖的尖头,一下子就把纤维板给戳了个窟窿,门也被戳开了。
屋里传出一声怒吼:“这谁他娘的,胆子不小,打上门来了是吧,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叫几百个工人过来!”
“我,一名老兵!”
拐子爷爷率先进屋,只见办公桌前面,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