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康在一位政府工作人员的引导下,风度翩翩地向招待所这边走过来。
不时,他还用那种怪异的港式普通话,和身旁陪同的碧水县领导交流几句,或是大笑几声,还真有点指点江山,谈笑风生的范儿。
在陈家康身侧跟着的,是个一位身材高挑,年轻貌美的女秘书,穿着一身内地很少见的包臀短裙,高跟鞋那叫一个高啊,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嘎嘎的脆响。
惹得旁边陪同的工作人员,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担心失礼,可是心里痒痒的,又忍不住想瞧。
陈家康迈步进了餐厅,迎面就传来一个热情满满的声音:“内猴哇,侯勾狠根豆泥!”
陪同的碧水县的领导,齐齐一愣:难道是又来了一位港商?
就连陈家康都蒙了下,然后看到对面张开的双臂,稀里糊涂就先来个热情的拥抱,嘴里还用粤语打着招呼。
最震惊的还是郑红旗,因为他认出来,对方赫然是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年:刘青山!
听着少年嘴里抄着一口熟练的粤语,郑红旗内心猛的一喜: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翻译吗?
语言障碍,是跟港商和外商打交道时候最大的难题,很多事都不方便沟通,鸡同鸭讲似的,实在太耽误事,这下有了自己人,太好啦。
没错,郑红旗,已经把刘青山看成自己人。
这倒不是拉帮结伙,而是因为刘青山是碧水县的,这个时代,乡情最重。
要是家乡有人发达了,肯定会或多或少照拂一下乡亲的。
看到刘青山和港商聊得火热,郑红旗就悄悄拉拉书记和县长,示意有话要说。
书记姓高,五十多岁,从基层干起,踏实能干;县长则姓王,也是碧水本地的干部。
这两位正蒙着呢,不知道从哪杀出来一位程咬金,然后就听郑红旗悄声对他们说:“那个年轻人是咱们这里的,这下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
高书记黝黑的脸膛好像又黑了几分:“咱们碧水县的,咋会说港岛那边的话?”
“的确是咱们县的,人家不光会说粤语,还会说英语呢,就是上次登了报纸的那个刘青山。”
郑红旗继续低声介绍着,甚至,他觉得脸上都有光。
旁边的王县长嘴里噢了一声:“好事,好事,本来咱们心里还有点不大安稳,这回有了自己人,就安心多了。”
结果,被高书记给横了一眼:“有啥不放心的,人家港商还能骗咱们咋滴,就咱们拿出来这点钱儿,人家根本就瞧不上眼。”
王县长和郑红旗只能讪讪笑着,然后,就看到跟港商寒暄完毕的刘青山,迎着他们走来:
“各位领导好,俺不请自来,做了不速之客,请各位领导批评。”
一听他的口音,果然熟悉而亲切,高书记立刻笑呵呵地将粗糙的大手一挥:“批评个啥,你能主动为县里做贡献,表扬还表扬不过来呢。”
说话间,他还把挥完的手掌,使劲在刘青山的小肩膀上拍了几下,嗯,挺实在。
“谢谢领导信任。”
刘青山嘴里应着,然后郑红旗就跟着介绍道:“青山,这是咱们的高书记,这是咱们的王县长。”
等刘青山逐一问好之后,王县长又轻声叮嘱:“小刘同志,就陪着陈先生一起吃饭吧,记住,一定要陪好港商。”
高书记也在旁边补充:“对,港商到咱们这了,就相当于咱们自个家里来客(qiě)了,必须吃好喝好。”
很快,众人就在一张大圆桌落座,陈家康自然是被让到主位,左边是他的秘书,右边就是刘青山这位新来的陪客了。
其他领导则按照职位高低,依次就坐,这个根本不用安排,哪个位子是自己该坐的,心里都清楚。
刘青山是一点也不见外,跟陈家康相谈甚欢,不时还给在座的领导解释两句,照顾得非常全面。
在场的碧水县领导,也都啧啧称奇:这年轻人,要不是他们知根知底,知道是农民出身;不知道的呢,就这言谈举止,还以为是哪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呢。
就是这裤子还带着补丁呢,可别叫港商笑话,回头给弄一身制服,毕竟代表着咱们县的脸面。
很快,菜肴就端上桌,刘青山放眼一瞧,好家伙,满桌子的山珍,今天算是有口福喽。
看来,县里也是用了心的,知道这位港商要投资山货生意,所以,把能拿出来的山珍,都给弄上了。
斟上酒,是茅台,刘青山这一次,依然只有看着眼馋的份儿,他和那位女秘书的待遇一样,喝得都是县里酒厂出产的山葡萄酒。
高书记心情舒畅,嘴里不时介绍着菜肴,刘青山呢,就负责跟陈家康转述:
“陈先生,这是大山里出产的犴唇,犴唇就是犴达罕,也就是驼鹿的大嘴唇子,因为常年吃草运动,所以是难得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