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受家族荫蔽,向来自命风流不凡。
李晔这么不留情面的打脸,换谁也受不了。
李晔手暗自放在刀柄之上,倘若王珂翻脸,自己只能挟持他了。
只见王珂神色几度变换,终于还是平静下来,一声叹息,“阁下无须言语激我,可说明来意。”
李晔松开刀柄之上的手,“我是来救留后的命!”
此言一出,王珂双眼直直的望着李晔。
李晔知道关键时候到了,“将军一败涂地,失去民心倒也罢了,失去军心,非同小可,令尊当年叱咤风云,血战黄巢,收复长安,合攻朱玫,迎回先帝,武功赫赫,犹被部将篡弑,留后自比令尊如何?”
王珂的令尊就是王重荣,元和四十八镇之一,老牌藩镇,当年跟李克用平起平坐,被部将常行儒杀了满门,王珂因在外任职,才幸免于难。
自中唐以来,各地节度使被骄兵悍将弑杀的不知凡几。
王珂这种性子,怎么压制的住手下武人?
所以李晔的话绝非恐吓。
王珂脸上冷汗直流。
李晔暗道自己的话见效了,“河中四战之地,又兼盐池之利,四方枭雄,岂能不虎视眈眈?眼下汴州朱全忠如日中天,不日便可剿灭朱瑾朱瑄兄弟,留后以为他下一个矛头指向何地?而河东李克用岂能坐视朱温收取河中之地?必驱大军争夺河中,留后觉得还能稳坐城中否?”
但眼下河中支离破碎,兄弟反目,李罕之豺狼入境,还有张存敬、周德威,近十万大军混战。
他却什么都不敢做,终日龟缩在城中。
“留后要么投奔朱温,要么投奔李克用,寄人篱下,生杀全凭他人一言而决,太原王氏成他人案上鱼肉。”
王珂脸上冷汗越来越多,对于这种世家子弟,家族的存亡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不是他没想过投奔李克用、朱温。
朱温虎狼之性,人所共知,投奔他迟早连骨头渣都不剩。
而李克用是沙陀人,王珂自诩名门望族之后,自然有些看不上。
此时天下形势还不明朗,盲目站队,绝对是找死。
朱温最强,但绝非无敌,李克用兵锋正盛,淮南杨行密也蒸蒸日上,甚至蜀中王建,也有窥鼎之志。
良久之后,王珂擦擦脸上冷汗,“阁下何以教我?”
李晔道:“王氏一门向来是大唐忠烈,与大唐宗室同起于太原,两家同气连枝,留后乃是大唐之臣,不若西归朝廷,近来朝廷颇有振作之象,虽不能重整山河,但守住潼关,图谋关中还是能做到的,留后入朝,定受陛下器重,进一步,封王拜相,不在话下,退一步,封妻荫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李晔算是把自己六七年的嘴皮子功夫全拿出来了。
这样都不能打动王珂,那就只能动粗了。
毕竟很多时候,动刀子比讲道理管用。
王珂看着李晔道:“阁下如何能保证我入朝之后,能封王拜相?”
终于入坑了!
看来封王拜相的诱惑还是很大的。
不过李晔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陛下需要留后手中的两万大军!”
王珂眼神闪烁不定,最后一声轻笑:“可以,本留后愿意献出两万大军。”
李晔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能不动刀子最好。
“不过。”王珂话锋一转,“阁下有句话说错了,军心尽失,军心从来不在本留后身上!我被推举为留后,是因为河中的牙兵们需要一个留后当幌子!”
一听到牙兵,李晔心中一沉,这是致命的疏忽!
唐末武人自成体系,很容易形成牙兵,牙兵玩到极致就是蔡州和魏博。
其中最突出者,魏博牙兵。
时有俗语:长安天子,魏府牙兵。
牙兵强悍,渐渐形成一个完全由武人掌控的利益集团。
节度使听话的就还是节度使,不听话直接咔嚓掉,换一个听话的。
若不能为牙兵谋取利益,节度使的命令形同放屁,搞不好牙兵还觉得节度使吃里扒外,又是一刀咔嚓掉,换下一位。
从中唐以来,牙兵就是这么玩的。
死在牙兵手上的节度使不知有多少。
当年朝臣一听说去魏博担任节度使,当场吓晕的都有。
虽然河中牙兵不能跟魏博牙兵比,但应该也有自己的利益圈子。
王重荣、王重盈活着,当然能控制他们。
但王珂连节度使都没当上,军二代上台,没打过仗,没见过血,肯定指挥不动他们。
李晔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嘴皮子都说干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王珂沉吟道:“不过,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嗯?”李晔一愣,有些怀疑这个王珂在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