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林晧然?
这无疑是一道惊雷,在酒楼中骤然劈下。
整个广东二千余生员参加乡试,争夺那区区的七十五个举人名额。粤西的科举向来羸弱,每届乡试中举者寥寥,中一个举人极不容易,要想中解元简直就是在登天。
只是如今,这个殊荣真的降临到粤西,降临到高州府石城县,落在那个一度被大家嘲笑为“书呆子”的书生头上。
在其他科举大府或许会平淡一些,但在高州府这里,却是铁树开花——千年难见,绝对算是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
感谢祖宗庇佑!
公羊叔听到这个消息,眼眶当即便湿了,激动得不能自己。
解元郎?
林大彪等青壮当即愣在当场,亦是被这条消息给震住了。他们觉得中举就已经是万幸,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最厉害的解元。
程县丞咽着吐沫,手心在发凉,心里还微微地颤抖着。
虽然解元不一定就能考上进士,但能从二千余名生员是中脱颖而出,又岂是泛泛之辈?如今林晧然年仅十六岁,在粤西又有着“竹君子”的美誉,这前程简直无法估量。
今年是恩科,明年又是正科,一旦他在这二次会试中得进士,那将会成为大明最年轻的进士之一。光是熬资历,那以后都可能成为朝廷大员。
反观他这个小小的县丞,基本上熬到知县就算是到头了,二者的前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
现在他带人查封他的酒楼,这无疑是给他埋雷,甚至可能是在得罪着将来的上司,没准以后还会因此祸及他的家人。
一念至此,程县丞又如何不心凉,又如何不心惊?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解元!”程县丞却是摇头否定这个消息,然后紧紧地盯着陈员外怒道:“你肯定是故意讹我,想要为着这间酒楼脱罪,你休想!”
却不怪他会产生这种怀疑,毕竟事情来得太过于凑巧,而林晧然从二千余名生员中拔得头筹又过于骇人。
“林掌柜,酒楼祸藏反贼一事,明日我会联系几位乡绅跟你一起到县衙讨要公道。”陈员外却没有争辩,轻蔑地睥了程县丞一眼,微笑地朝着公羊叔拱手道:“今日小儿中举设宴,小儿跟解元郎是知己,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寒舍赴宴,如何?”
“陈员外相邀,定当从命!”公羊叔虽然亦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天大的喜讯,但看着电白县极有能耐的乡绅都放低姿态结交,他如何不顺着竿子往上爬呢?
长林氏能不能在这座城中立足,除了自身的实力外,乡绅的接纳亦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现在有机会跟这位乡绅头子打好关系,怎么可能不抓住呢?
这……真的?
程县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员外,知道事情极可能是真的了,额头不由得冒起了虚汗。
哪怕他现在执意查封酒楼,恐怕到最后仅无法给林晧然添堵。虽然他是电白县的二把手,但大明的乡绅却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凌驾于县衙之上。
如果陈员外牵头拉一帮乡绅到县衙中闹事的话,别说他在查封酒楼这事上不占理,哪怕是占理,亦要退让二分。
陈员外又是睥了程县丞一眼,淡淡地拱手道:“程县丞,你既然如此忙碌,我就不邀请你了,明日在县衙再会!”
说着,却没有理会程县丞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便是迈步离开。
“哈哈……恭喜陈员外,贵公子中得举人,本县与有荣焉!”身穿七品官服的李知县正好从门外走出来,朝着陈员外兴奋地拱手道。
“犬子侥幸而已!县尊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到寒舍赴宴!”陈员外心里极为舒畅,但对李知县还是保持着尊敬。
只是作为举人的父亲,他身上的气势还是有了些许的不同,起码少了往日对李知县的敬畏。对方只是一个举人官,而他儿子却有可能中得进士,这让陈员外有了硬气的资本,在李知县面前亦能挺直腰杆子。
“好,本官定会赴宴!”李知县没有拿捏身份,当即便满口答应下来。
电白县一共诞生二位新科举人,但另一位却不在城内且年事已高,故而对李员外这边亦是极为看重,甚至萌生主动交好的心思。
“程县丞,关于庆丰酒楼窝藏反贼一事,你是不是有些武断了,有确切证据与否?”李知县的笑脸敛去,望着程县丞沉声问道。
事已至此,程县孙为了自身的颜面,便是硬着头皮道:“那名反贼已经供认!”
“反贼最是无信,且擅于混淆视听,怕又是含血喷人。今天封查一事,还是容后再议吧!”李知县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
原来是真的了!
程县丞的眼睛微微闭上,知道这是踢到了铁板子,他一个小小的县丞竟然想要找一位十六岁解元的茬,这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