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那些举人往画添诗作的机会,尹台冲着吴桂芳十分恳切地拱手道:“吴大人,此画赠予我可否?”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敢情恩师并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欣赏这幅墨宝。看着他那副神态,分明对这副画是志在必得。
吴桂芳作为嘉靖二十三年的二甲进士,自然能辨别一首诗作的好坏,更看得出林晧然这书法的优劣,故而知道这诗与书法勉强能配上他的绝世好画,便有了收藏之意。
只是让他将此画割爱,哪怕他心里很敬重尹台,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吴桂芳突然灵机一动,冲着尹台微笑地说道:“尹大人,将此画给你倒是可以,但却要对下我出的一个对联,可否?”
“可以!”尹台没有丝毫的犹豫,便满口答应下来。心里想着,对一个对子而已,多简单的事啊!就算是最难的回字联,以着他的学问,亦是有信心拿下。
吴桂芳的嘴角微微翘起,淡淡地扫了林晧然一眼,然后在林晧然嘴角抽搐中,慢吞吞地说道:“烟锁池塘柳”。
烟锁池塘柳?
此言一出,不少人先是望了林晧然一眼,然后担忧地望向了尹台。
这个对子早在文人圈子传开,但截止如今,仍然无人能破。倒没敢将尹台直接判上死刑,毕竟尹台是翰林院出身,水平远超在场的所有人,只是要对上这个对子怕亦非易事。
唏!
尹台倒吸一口冷气,仅是沉吟片刻,便是拱手认输道:“吴大人,此对联太过于玄妙,老夫是对不上了,佩服佩服!”
“你不用佩服我,这对联不是我出的!”吴桂芳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然后目光望向他旁边的林晧然。
尹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林晧然,然后惊讶地问道:“这是你出的?”
林晧然点了点头正要回答,尹台旋即惊喜,但却又马上摇头道:“这上联太玄妙,你能有此联已经极为不易,这下联怕亦是难寻矣!”
“不错!”林晧然免了尴尬,老实地拱手道。
吴桂芳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尹台请教道:“那日之后,我花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仍然没能找到下联!尹大人,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个绝对?”
“这符合金木水火土都已经极为不易,而意境又如何优美,怕确是一个绝对了!”尹台思索了片刻,微微点头道。
“日前我已修书至京城,若是仍然没有人能对得上这个对联的话!”吴桂芳停顿了一下,意有深意地望向林晧然道:“你这个学生,怕亦是要扬名了。”
“才名是好事,亦是坏事!若愚,你回去还得加予用功,专心于会试中!”尹台带着几分劝导地望了林晧然一眼,然后又冲着吴桂芳乔怒道:“那你是故意坑老夫了,这诗是我学生所作,那这画我便收下了!”
说着,说要上前动手取画。
“尹大人,不可!不可!”吴桂芳忙要拦住他,只是尹台却是亲自动手卷起画卷,最终他长叹一声道:“罢了,但你得让你的学生给我将那首竹诗题上!”
“吴大人,不知是想要我题哪首竹诗?”林晧然看着尹台的目光望向他,自然是心领神会,便接下了这个活儿,朝着吴桂芳拱手问道。
“哪首?你还有两道不成?”吴桂芳微微愣了一下,疑惑地望着他道。
旁边的几个粤西举子对视一眼,便是声情并茂地朗诵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
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
相对于前面的《竹石》,后面的《竹》的知名度要低上不少,故而吴桂芳却只知道《竹石》,而并不知《竹》。
到了广东后,尹台便是忙着筹划乡试事宜,而昨天才有些闲暇时间。虽然他对“竹君子”林晧然略有耳闻,但却一直并不知道他的诗作。
“好诗!好风骨!但……可惜!”尹台听完这两首诗后,亦是连连称赞,只是突然一种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又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请恩师赐教!”林晧然心里一凛,便是拱手请教道。
“罢了,罢了,不能教!不能教!万万不能教!”尹台听到林晧然这个要求,却是连连地摇头。
粤中的学子听到这话后,当即大喜过望,以为林晧然是得罪了恩师。只是下一句话,却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听到,尹台接着说道:“以后你若入朝为官,我会尽力照拂你一二,以后的发展就得看你的造化了,希望你能超越我!”
这不能教,是他的一个私心。
他希望林晧然保持着这颗赤子之心,成为清流中的一员干将,而不跟跟着严嵩那种人混到一边,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去讨好当今的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