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纶的话,辛弃疾长叹一声。
“大雪纷飞,积雪厚至膝盖,这些流民几乎被冻僵,又能做些什么呢?况且周围还有那么多持械护卫军士,流民手无寸铁,根本不敢乱来,你没看到他们都在跪着乞求施舍吗?”
“可是……”
“王枢密,你若现在给他们一些吃食,好言好语把他们劝走,咱们也会安全,若是咱们只顾自己吃喝,对他们不管不顾,一旦激起他们心中的怨念,他们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冲击驿站的,到时候,才是真的危险。”
辛弃疾回身看了看驿站。
“驿站里肯定还有很多米粮,可分作小包,一小包装一些米粮,以持械士兵分发给这些流民,再让他们离开这里,如此恩威并施,才能将这些流民劝走,否则,快要饿死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王枢密不会不知道。”
王纶思来想去,面色变得很差。
他知道辛弃疾说的很有道理,此时此刻,这或许也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于是他恶狠狠地瞪了刘玮一眼。
“马上按照辛总长所说的去做,叫士兵分发米粮包给这些流民,然后勒令他们离开,否则必然严惩不怠!”
“明白了。”
刘玮低声下气的应下差事,弯着腰身跑去安排这些事情了。
他当然准备了数量很大的食物,还有驿站本身就有的存粮,应付这里二百多号流民还是足够的。
“辛总长,进去吃饭吧,外头有其他人操持着,不会出问题的。”
王纶不想让辛弃疾继续呆在外面看着这种让南宋感到尴尬的事情了。
“再等等吧。”
辛弃疾却想要继续看着,看到这些流民拿到救命粮食之后再进去吃饭,否则这顿精美华丽的饭食,他又如何吃得下去呢?
王纶无法左右辛弃疾的决定,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陪着辛弃疾。
同时,他的心中充满怒火。
其实早几日他就接到了报告,说在他们南下临安的预定路线上出现了一股数量较为庞大的受灾流民。
之所以出现这些人,是因为南方几个州遭到雪灾,压垮了很多房屋,很多人无家可归,也没有饭吃。
当地官府虽然被勒令赈济,但是因为腐败,官府拿不出粮食也拿不出钱,也没什么人愿意顶着严寒帮助流民,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架势。
反正他们知道中央政府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他们翻脸。
那些官老爷怎么会在意区区几万流民的死活呢?
除非他们造反了。
那些受灾地方只有当地一些大户怀着赚取名声积阴德的目的开设的粥棚赈济流民,但是只靠那些粥棚实在是救不了多少人,大量流民没有饭吃,没有房屋御寒,不得已,只能北上经济繁华地带讨饭吃,求一条活路。
辛弃疾一路南下是有固定路线的,沿途都是一些比较繁华且比较安稳的州县。
宋廷经过研究,力图让辛弃疾看到大宋经济繁华富足、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这样不管他有什么想法,看到大宋国殷民富,都会多做思量。
和这样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搞对抗,是不是不值得呢?是不是很危险呢?
结果这群雪灾流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宋廷的部署,王纶接到密报之后也大为恼火辛弃疾都到这里了,还怎么临时变更路线呢?
王纶只能立刻下令沿途州县官员全力清除这些流民,若是敢让辛弃疾看到一个流民,必将遭到严惩。
同时他又向临安方面汇报消息,请求临安方面立刻解决掉这批流民,绝对不能让辛弃疾看到这些流民,以免让辛弃疾对南宋产生负面看法。
有了这一层面的需求,沿途官府当然铆足了劲儿全面出动,凶神恶煞的驱赶难民离开辛弃疾的必经之路。
若有不听话的动辄打骂,若有敢于反抗的直接逮捕,然后处死。
可怜的流民手无寸铁,偕老妇幼,衣衫褴褛,步伐踉跄,就那么被驱赶着到处逃窜。
大冬天天寒天天寒地冻,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需要被这样对待。
不过地方官府的行动虽然迅猛、残酷,但是多少有疏忽的地方。
有那么一伙二百多人的流民因为临时居留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被驱赶队伍发现,他们就神使鬼差般迎着辛弃疾来的路线抵达了这座小小的驿站,见着炊烟,闻着香味儿,终于走不动道儿了。
然后就是眼前这一幕。
王纶那个恼火哟,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件事情之后给刘玮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上官的怒火到底是如何的凶残。
这帮混蛋,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忽然要他们办事,就办的如此稀烂,根本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大宋优待是大夫,确实不杀人。
但是最起码也是一个流放!
滚到岭南和野人为伍去吧!
王纶已经在心底里判了刘玮仕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