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一月十二月枯水期的时候,苏咏霖已经派人从开封一路顺着黄河水道寻到了黄河尽头。
他们考察了此时的黄河入海口与淮水入海口的情况,发现二者相距实在是太近了。
一旦黄河水量涨起来,轻而易举就能侵犯淮水水道,然后把淮水也弄到泛滥成灾,大家一起把淮水两岸折腾的民不聊生。
眼下两淮之地很多地方根本不能长久生存人,完全是死地,白瞎了那么肥沃的土壤。
就眼下来看,黄河与淮水一带,根本没有什么人敢于住在那里,零星能发现几户人家,那都是招惹了一些不能招惹的人,走投无路住在那儿的,几乎是等死。
与北宋前中期的繁华比起来,现在那里真的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景象。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黄河再次改道回原先的道路,打破两淮地区面临的发展死局。
而这个工程量可就太大了,这里头还有地上河的处理问题,以及黄河携带的大量泥沙该如何处理的问题。
对此,苏咏霖发动皇帝和朝廷的能量,全方位召集目前所能找到的水利方面的能人,与他们商量束水冲沙和构筑外堤的想法。
这些都是明朝人潘季驯想出来的治理黄河泥沙量太大而流量不足的办法,苏咏霖知道一个大概,不知道具体操作,所以拿出这个概念和水利专家们商议。
束水冲沙法顾名思义,就是收紧河道,加快水流速度,以达到让水流冲击沉积泥沙的效果,从而刷新河道,降低河床。
构筑外堤则是除了目前的黄河大堤之外,在河道之外再修一道堤坝,扩充堤坝的容量,是用于黄河水量上涨之时的第二道防线。
这是苏咏霖目前能提出的两个治理黄河的方案概念,其他的他知之甚少,只能交给这些水利专家在此之上发散思维,提出一些更好的想法。
另外,对于黄河所携带大量泥沙的问题,以及造成的开封一带地上河的问题,苏咏霖则提出了从源头解决问题的方案。
“诸位都知道黄河携带大量泥沙,这些泥沙在下游堆积,逐渐抬高河床,形成如今所看到的地上河,那么这些泥沙究竟是从何而来?”
苏咏霖环视周围一圈,开口问道:“有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这些泥沙从何而来?”
水利专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有人举起手。
“陛下,泥沙自然是从上游而来。”
“上游何处?哪些地方能给黄河提供如此之大数量的泥沙?这些泥沙又为何会随着河水不断奔涌直到下游然后在下游沉积?”
苏咏霖指着地图上的黄河道:“为什么只有黄河河水中会携带那么大数量的泥沙?为什么其他河流没有这样的情况?话又说回来,很早以前史料当中没有黄河的说法,而是称之为河。
我读诗经,在魏风伐檀篇章中读到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这说的就是如今的黄河,可见,在先秦春秋之时,黄河还是清澈的河水。
到战国时,黄河水开始变浑浊,始有浊河之称,我读左传,在襄公八年篇章中读到俟河之清,人寿几何的语句,可见当时人已经认为黄河水就算等到死也不会重新变清澈。
到两汉时,已经有黄河的说法,而这一说法普遍被采用,则是前唐和宋时,到如今,黄河之称深入人心,很少有人还记得黄河曾经只是一条大河,河水清澈。”
说完,苏咏霖询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黄河会从清澈变为浑浊?谁能解释给我听?我想听听具体的原因,要详实,可靠,有据可依。”
现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因为过往治理黄河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泛滥了就堵,决堤了就修,改道了就躺,基本上没有什么另外的解决措施,更别提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当时的人虽然有生态概念,但是非常朴素,很是笼统,没有系统的整理并且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整合起来,人们也就很难意识到环保的重要性。
虽然说从秦朝开始先民就有意识地提出了一些环保概念甚至予以立法,比如某某时间段不能捕鸟,某某时间段不能伐木之类的,但是多属于政令与法令,没有告诉人们这是为何。
所以一旦推行这些政令和法令的政治主体消失了,环保政策也就随之崩毁,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生态环境也会因为粗放的农业生产而遭到极大地破坏。
黄河就是一现象的直接产物。
但是这一次,苏咏霖居然提出了新的意见黄河为什么会变黄?
水利专家们还真是专业不对口了。
他们知道怎么修建堤坝,怎么封堵河水,甚至危险的改道工程他们也敢接下,向大自然发起挑战,但是问他们黄河水为什么变黄,他们还真没有系统的考虑过。
苏咏霖看他们都不说话,就拿出了厚厚一叠纸张,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叫齐鲁兵团司令官苏海生前往黄河上游地区深入考察之后得到的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