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在体内氤氲而作,一点一滴改变着丁启平的躯体,意识开始模糊,他忽然觉得很累,很困。就这样一睡不醒也不错,最后的念头闪过脑海,丁启平就这样堕入深渊。他本来就不是意志坚定的人,轻易就被天魔得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丁启平的身躯里已换了一个人。
桂云回到卧雪厅内,双眉紧锁,面带忧色,他细细查看师宣吾和史少游的情形,亲自将两颗殷红的补天丹喂二人服下,又不惜耗费真元,为其疏通受损的经络,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师、史二人悠悠醒转,挣扎着爬起身来,容色憔悴,心有余悸。
桂云宽慰了二人几句,微一犹豫,命他们在卧雪厅中暂且歇息几日,等康复了再作计议,至于何道流、封安国、丁启平三人,也不用回去了,且在听雪庐后的山林中结庐而居。道门就剩下这些人丁,也不用分什么真传外门,彼此挨得近些,也有个照应。
何、封、丁三人得以留在千寻岩上,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们辞别桂云,自去附近山林中寻了个僻静之地,胡乱搭起茅棚草庐栖身,因陋就简,谁都不甚在意。
又过了十余日,师宣吾、史少游二人恢复了元气,他二人有自知之明,不在卧雪厅逗留,而是与三位外门师弟同处一地,不再高高在上,彼此多了几分亲近。经此一番磨砺,众人仿佛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一扫颓废,各自用功,桂云看在眼里,不无欣慰。
然而谁都不曾料到,丁启平竟是天魔留下的后手。
当日徐衍真大肆杀戮,夺取精元炼化魔气,抢在惊动洞天真人之前,分化一点魔气潜伏于丁启平体内,主动舍弃徐衍真的躯壳,引开众人的注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等来洞天真人,出手的竟然是白蛇精,一道秘符,便将他杀得灰飞烟灭。
提耶秘符的奥妙,岂是一眼就能看破,虽然借此机会探查出对方的手段,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天魔心中更添了几分忌惮,行事愈发谨慎。他借着丁启平的躯壳作掩饰,耐着性子,潜伏了很长时间,等到众人业已淡忘那一场风波,才开始暗中行动。
他心中清楚,留给他腾挪的时间并不多,一旦被对方察觉,这一次是再也躲不过去的。
丁启平缓缓起身,形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栖身之地,闯入何道流静修的草庐。黑暗阻挡不住他的视线,他清楚地望见,何道流正盘膝而坐,搬运体内真元,去芜存菁,下苦功熬炼。
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身形一动,已扑至何道流身后,低头咬在他后颈,狠命一吸,精血远远不断涌入口中。何道流猛然惊醒,四肢酸软无力,身躯剧烈颤抖,张口欲狂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苦苦熬炼多年的真元失去控制,狂泻而出,意识顷刻间变模糊,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他吞没。
丁启平一口吸尽精元,长长舒了口气,不过区区一介外门弟子,并不能满足胃口,他将何道流干瘪的尸身放倒在地,双眸炯炯有神,侧耳倾听了良久,见没有惊动外人,身形一晃,又扑向了十余丈外的封安国。
天魔神通诡异,以有心算无意,无往不利,丁启平接连暗算了何、封、史、师四人,这才觉得体内精元充盈,几乎锁不住。他在师宣吾的干瘪的尸身旁坐下,催动魔功,将精血一点一滴转化为魔气,渗入肌理凝成魔纹,时刻变幻不息,丁启平双眸染上一层深深浅浅的黑气,周身骨节噼啪作响,连成一片,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平息下来。
一鼓作气,事不宜迟,他将残留的尸骸尽数收起,丢入时之砂毁尸灭迹,回到千寻岩上,悄悄靠近听雪庐。
体内魔气氤氲,凝成数个魔纹,附于耳目之间,丁启平耳聪目明,隔着十余丈远,很快察觉到褚戈正卧于洄水厅中,仰面朝天,呼吸若有若无,如一具行尸走肉,桂云在卧雪厅打坐,行功正到要紧处,气息绵绵,引动天地元气缓缓旋转,却唯独不见董千里的踪迹。
他心中一动,视野倏地向外扩展,忽然察觉到山路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形,正从二相殿匆匆赶来,窈窕矫捷,正是褚戈最钟爱的弟子董千里。
她去二相殿做什么?是了,褚戈一反常态,总让她在二相殿与听雪庐之间来回跑,似乎有意让她在洞天真人跟前混个面熟……内心深处的渴望忽然涌现,他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这具寄身的躯壳,似乎对董千里抱有难以言说的欲望,多少次痴心妄想,多少次午夜梦回,念兹在兹,都是这个骄傲的师叔。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满足一下这具身体的欲望,就当是补偿和回报吧,反正是打算吃掉她的,这种吃也是吃,那种吃也是吃,两件事就合而为一吧。
董千里去往二相殿,是奉师尊之命,特意送去一瓶辟谷丹,一瓶阴虚丹。阴虚丹有轻身健体的功效,只对凡人有效,这摆明了是奉承周真人身边的几个侍女,董千里心高气傲,不耐烦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