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不遗余力,将素女通玄功催到极致,发动七十二道“大挪移符”,浮宫遁出罗睺小界,一声雷响,破开虚空,跃至渊海之上。魏十七收了浮宫,放出击空飞舟,毫不吝惜真元,一道白光掠过天际,数息间遁出千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渊海波涛翻滚,“哗啦”一声轻响,帝朝华御血河冉冉升起,双眸星云转动,注目良久,始终未能察觉魏十七的去向,只得作罢。她沉吟片刻,双眉一皱,血河倒卷而起,将她身形隐没,倏忽投陆黾洲而去,神不知鬼不觉遁入丘翎山伯牙泉下,回到日常清修的洞府中。
洞府内简陋得近乎寒碜,除了地上一个蒲团,角落里一盏长明灯,别无长物。
帝朝华盘膝坐下,将衣袖一震,星力卷着戾气针飞到空中,她凝神看了片刻,抬起右手缓缓勾勒,指间飘出晶莹剔透的星屑,聚拢于一处,转眼便化作一枚蟠龙印,禁制勾连,宝光流转,毫不逊色于六龙回驭斩之流。她抿唇吹了口气,蟠龙双目炯炯,张牙舞爪活转过来,印面凹凸不平,现出“天道无常”四字。
对真仙而言,诸般法宝可有可无,帝朝华凝炼这一枚无常蟠龙印,只为试一试这戾气针,究竟有何玄虚。
她将无常蟠龙印轻轻抛向空中,心念微动,戾气针化作一抹乌光,迅雷不及掩耳,狠狠扎在蟠龙眉心,禁制尚未来得及发动,蟠龙便散作星屑,溃不成形,果然应了“天道无常”四字。
帝朝华微微动容,这天外戾气阴损无比,隐隐克制星屑,却是暗算真仙之躯的大杀器,幸而魏十七修为低下,勉强将戾气凝成细针,未洗炼至通神,否则的话,又何至于落荒而逃!
黑羽以戾气暗算此人不成,反赠与他一宗阴损的手段,机关算尽,误了卿卿性命,她不会说破此事,非但不说破,日后还要助魏十七一臂之力,务必令黑羽阴沟里翻船,栽个大跟斗。
她将戾气针召至眼前,击溃无常蟠龙印,此针也并非全然无损,戾气被磨灭了大半,只剩下短短一截,乌光流转,微微颤动。
帝朝华想了片刻,伸手往虚空中一探,摄出一只诸天轮回神木鼎,六欲天诸神佛时隐时现,姿态各异,无有一刻停息。她催动剩下一截戾气针,星驰电掣刺向神木鼎,鼎身探出一尊佛陀,袒胸露乳,张开大手一抓,将戾气针收去,旋即缩回神木鼎内,消失了影踪。
旁人只道血河乃天庭遗物,穹窿族的至宝,帝朝华真正倚重的并非血河,而是诸天轮回神木鼎。
长明灯映照下,神木鼎稳稳落于帝朝华身前,她轻点眉心,血河喷涌而出,落入鼎内,回旋鼓荡了片刻,渐渐平息下来。今番罗睺小界之行,祭炼血河尚在其次,窥破了魏十七的手段才是意外之喜,这一枚棋子落在局中,势必带来意料之外的变数,种种可能浮现于眼前,星云双眸似乎看透了未来,她心中无悲无喜,无忧亦无惧。
海天之间,魏十七仓皇逃窜,他并不知晓帝朝华的心意,罗睺小界电光石火的交手,如蚍蜉撼树,毫无意外地败下阵来,若非他早有准备,将天外戾气凝成细针,阻了帝朝华一阻,定然在劫难逃。
一忽儿上天,一忽儿入海,像没头苍蝇般数度转向,一口气遁出百万里,压在心头的威胁终于淡去,魏十七这才松了口气。极目四顾,远远望见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遮蔽得严严实实,他催动飞舟靠近去,绕行数圈,挑了一处隐蔽的山坳,将浮宫祭出,闭关静养。
这一番逃遁不遗余力,魏十七真元消耗极大,足足过了大半载,才堪堪缓过劲来。他站起身来,骨节噼啪作响,似生锈的老胳膊老腿,神念一扫,梅真人犹闭关未出,气息绵绵,并无大碍。
造化树枝头的墨色小花消耗殆尽,体内再无一丝戾气,若是被巢洪荒之流窥破虚实,难保不生出什么事端来。他细细忖度了一番,决定继续借赤焰玉山引星力入体,依托造化树炼化星力,将戾气凝为墨色小花,掩饰真相。只可惜成就显圣后,这点星力太过稀少,可有可无,不足以促使造化树拔高长大一念及此,他忽然记起秦渠献出的真仙甲胄,当下唤出抱朴子残魂,祭出昆吾金塔。
帝朝华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竟不顾天庭的耳目,催动真仙之力,三指一捏,欲取他性命,若非灵机一动,以真仙甲胄裹住昆吾金塔,李代桃僵扛过一劫,只怕连戾气针都没有机会挥出,更不用说躲入浮宫破空远遁了。想到这里,魏十七不禁摇了摇头,心中颇有不甘,但不甘又能怎样?
昆吾金塔晦暗无光,不是神物自晦的“晦暗”,而是本源重创,形同死物,若无真仙甲胄挡在前,早就被帝朝华捏爆了,连渣滓都不会剩下。魏十七叹了口气,将甲胄摄入手中,心中转着念头,幸好没有将此物倚为护身之物,真仙甲胄,也须有真仙之躯与之匹配,否则的话也跟昆吾金塔无异,甲胄不破,肉身成泥,后悔都迟了!
他将真仙甲胄弹了一弹,“铮铮”数声,忽然觉得有异,凝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