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朝华太过高傲,根本没想过放下身段与罗睺小界的土著打交道,祭炼血河不拘粗细,一味碾压过去,将生灵屠戮一空。魏十七欲以强敌磨砺胸中杀意,小喽啰小虾米无济于事,有了孟椿这匹识途老马引路,才事半功倍,不至于虚度光阴。
赤妃扛了魏十七一记魂刀,仗着神通转嫁山崖,逃过一劫,终究未能全身而退,伤势渐渐发作起来,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越走越慢,不时喷出一口两口淤血,显然无法再支撑下去。魏十七要借重这一对土著,倒也不吝啬,随手取了一些丹药丢给孟椿,孟椿一瓶瓶打开,逐一嗅过,摇摇头道:“赤妃体质特殊,服用外界的丹药有害无益,有劳大人费心了。”
魏十七指指赤妃道:“如何才能好转?”
孟椿苦思冥想了一阵,忽然一拍大腿,面露喜色道:“那个……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魏十七哑然失笑,视线落在他脸上,平静中蕴藏着杀机。
孟椿打了个寒战,心知自己妄动心机,弄巧成拙,一时间顾不得细思,急急道:“大人明察,距此千里之遥又一座苦耆山,山腹中孕育了一宗灵物,唤作赤砂胆,对吾辈大有补益之效,只是那赤砂胆为一群血蝎守护,等闲惹不起,不知大人可否出手相助一二?”
魏十七见他一忽儿大义凛然,一忽儿忐忑不安,个中似有隐情,他也不去细究,淡淡道:“也罢,皇帝不差饿兵,就称你的心意,前头带路吧!”
孟椿心中大定,这位大人并没有他是异类,就以势压人,颐指气使,反跟他有商有量,听听,听听这话,皇帝不差饿兵,说得多好,看破他的用心,却不说破,愿意出手相助一二,不是刻薄寡恩过河拆桥的主,跟着他混,想来不是什么苦差事,说不定还能漏些汤汤水水,省去一番苦功。
他拍了拍赤妃,爬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赤妃似乎满心不情愿,孟椿又啰嗦了好一通,才算说服了他,赤妃四足一曲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满腹牢骚。孟椿从他背上一跃而下,向魏十七拱手行礼,恭恭敬敬道:“请大人随我来。”说着,蹦蹦跳跳朝前奔去,腿脚虽然短小,却一跃数丈,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蚱蜢。
魏十七和梅真人随他而去,视野之内,尽是一些穷山恶水,毫无景致可言,有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小人儿嘴皮子利索,胆大包天,颇有几分刁民的潜质。
“赤砂胆”确实对赤妃的伤势大有益处,孟椿放心不下这个体型悬殊的老伙计,一开始还收敛几分,见魏、梅二人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当下全力飞奔,两条短腿化作一团虚影,如踩风火轮一般,千里之遥转瞬即至,苦耆山近在眼前。
苦耆山不以险峻取胜,反像一坨牛粪,软塌塌趴在崇山峻岭间,最高处不足百丈,山势平坦,稀稀拉拉长着几簇矮小的灌木,树皮暗红,枝叶如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孟椿藏于崖缝中,压低声音道:“那是苦耆山特有的龙血木,别处找不到,血蝎在龙血木下筑巢,成千上万不计其数,一旦被它们缠住,吓,不死不休。”
魏十七问道:“血蝎都有些什么神通?”
孟椿道:“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水火难伤,更兼剧毒无比,被倒马毒桩钩一下,骨软筋酥,动弹不得,只能任其宰割。不瞒大人说,觊觎这苦耆山中赤砂胆的不在少数,但凡被血蝎缠住,没一个能囫囵出来。”
“这么说从未有人取得过赤砂胆?”
“倒也不然,明着闯肯定不行,只能暗中偷取,血蝎性喜阴凉,白日里多半藏在山腹中,夜晚才离开巢穴觅食,若有高明的障目术、敛息术、土遁术,趁夜混入巢穴中,或可偷出几颗赤砂胆出来。”
“你可曾得手过?”
孟椿咬着手指叫苦道:“小的哪有这个本事,要不是有大人撑腰,连靠近苦耆山都不敢!”
魏十七道:“若要治好赤妃的伤势,须得几颗赤砂胆?”
孟椿闻言精神大振,扳着手指算了半天,犹犹豫豫道:“这个……总得十七八颗吧……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魏十七哂笑道:“好,就如你所愿。”他轻轻一步跨出,蹈空立于高处,周身五处魂眼明灭闪动,精魂一一现形,动念间催动混沌乱流,一气绘下提耶秘符“磨”。之前他在“一芥洞天”内以傀儡推衍秘符,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心神相合,意在笔先,这一道秘符脱胎换骨,圆融老辣,已凌驾于阴元儿之上。
梅真人随即发一道掌心雷,端端正正劈在苦耆山顶,片刻后,龙血木沙沙作响,山腹中的血蝎俱被惊动,如潮水一般涌将出来,一头头大如脸盆,遍体甲胄,赤黑相间,举着两只大钳,高高扬起“倒马毒桩”,硬毛迎风颤抖,四下里搜寻着来敌的行踪。
孟椿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刚才还说等到入夜,待血蝎离开,再混入巢穴窃取“赤砂胆”,怎地下一刻就大张旗鼓,把那群凶虫都引了出来?这是要怎么整?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