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真人道破心事,见师姐并未不悦,心中大定,夙愿得偿,分身被毁的隐痛暂且放到一旁,不去念及。梅真人心中转过一个念头,那阴元儿来自提耶洲,乃鬼修器灵,说不定有法子补全师妹的魂魄,待此间事了,不妨托魏十七一问。不过此事须得瞒着师妹,免得她心存芥蒂,反生抵触。至于是什么芥蒂,她只觉得理所当然,一时倒没有深思。
朗朗晴空刹那间变昏暗,虫群从荒北城方向席卷而至,嗡嗡声震耳欲聋。梅真人抬头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各色异虫数不胜数,体型庞大,穷凶极恶,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一般。
她常年在冰原小界闭关修炼,将俗务托付兰真人处置,只在数日前被魏十七唤出,联手对付那藏头露尾的虫族强敌,没想到虫囊连通虫洞,将星罗洲的虫族大军一气投入荒北城,她审时度势,情知无法阻挡兵锋,干脆命姬樱发动机关,将城外的人手尽数藏入地下,免去一场无谓的杀戮,至于后事如何,只能各安天命了。
对魏十七的布置,她一无所知。
兰真人日常坐镇荒北城,城内城外兵力的调拨了如指掌,见虫族来袭,道:“北海湾有泗水城主支荷镇守,一十八座阵图固若金汤,纵不济,也能抵挡一时。”
梅真人嗯了一声,细细感应着周遭气息,轻声道:“不止,阴元儿,阮青,亢珑儿,并十万鬼阴兵俱埋伏于此,这是个陷阱,虫族一头撞进来,断落不得好!”
兰真人蹙起眉头,喃喃道:“他竟然弃了荒北城,把主力放在这里,却是为何?”
梅真人也想不通。想不通,就不去多想了,在这北海湾中,她们是额外的援力,魏十七再怎么算无遗策,也不会想到小挪移符会把二人送到这里来。既来之,则安之,且静观其变,待到危急时刻,不妨出手相助一二。
二人一起云雾,一驾木凫,径直去往山脊之上的陆阵眼,支荷坐镇于阵眼内,亲自迎二位真人入内。未及寒暄,虫族已悍然杀入北海湾,梅真人摆摆手,示意她自便。支荷微一颔首表示歉意,双手持定陆阵盘,循着某种诡异的节律,忽快忽慢敲击数十下,北海湾一十八座阵图轰然中开,将虫族一股脑放了进来。
这是要关门放狗,还是瓮中捉鳖?
山脊在北海湾的最高处,四下里地势一览无余,梅真人放眼望去,只见冰原之中忽然亮起一点白光,刺骨寒意凭空而作,瞬息蔓延千里,阴气急速流转,所过之处冰棱节节拔高,又砰地碎成细屑。
“那是提耶秘符!”梅真人心中暗暗惊叹,忽觉兰师妹握住自己的手,掌心一片冰凉。
时间停滞在这一刹,虫族大军仿佛被寒流冻结,一动不动,下一刻,秘符冲天而起,席卷天地,虚空中张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星云缓缓转动,深不见底,蕴藏着另一个死寂的世界。妖虫犹如巨浪中的枯枝败叶,身不由己卷入其中,全然无法抗拒,无移时工夫便陨灭了大半。
虚空裂痕渐渐淡去,支荷催动陆阵盘,一声雷响,紫玉销金佩冉冉升起,宝光万丈,氤氲烟气喷薄而出,凝作一头蛇颈牛身的虎纹怪兽,双眸血红,张开大嘴无声地咆哮着。几乎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海阵眼中,魔婴宇文毗全力催动海阵盘,定渊鼓咚咚擂响,北海风起浪涌,兜底沸腾起来。
北海湾地动山摇,一十八座阵图齐齐升起,动静如此之大,八将军、暗影贼、漆面佛、鲤鲸四族具备惊动,浮出海面遥遥观望,但见紫玉销金佩与定渊鼓两宗宝物光芒冲天,厮杀声惊天动地,一忽儿响一忽儿轻,久久未绝。
听了良久,双方似是旗鼓相当之势,暗影贼族长巢由扫了众人一眼,沉吟道:“没想到大瀛洲居然有这等实力,竟然能抵住虫族大军,不落下风,委实不可小觑!”
巢圭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一十八座阵图,可是出自鲤鲸族之手?”
鲤鲸族族长阎望苦着一张老脸,道:“环峰岛之会,鲤鲸族占了那人不少便宜,总得表示一二,否则的话,吃相太过难看,也说不过去。”
话说到这份上,倒也不便在苛责,毕竟环峰岛之会谁是最大的赢家,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不容置疑。那人杀性极重,肆无忌惮,连羽族大军都铩羽而归,万一得罪了他,保不定会杀入渊海,搅个翻天覆地,不得安宁。
他族也就罢了,暗影贼的真仙种子巢元三被魏十七悍然灭杀,连族内至宝参天造化树都落在他手里,巢由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眼珠一转,漫不经心道:“这一十八座阵图既然是鲤鲸族所布,想必留有后手,破毁亦在反掌间,阎族长何不暗施手段,助虫族一臂之力?”
虽是出于私怨,却不无可行,借此机会卖虫族一个好,可遇不可求,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阎望。阎望心思转得极快,拱拱手苦笑道:“后手确实有,不过老朽不敢得罪那魏十七,哪位愿意出手,老朽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听了这话,巢由微微一怔,扭头看了漆面佛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