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余息,漫长如数载,六龙齐齐长吟,四散遁走,秦渠伏于大日阳火中,甲胄熠熠生辉,毫发无损。魏十七暗暗心惊,捏定法诀收了六龙回驭斩,看了梅真人一眼,后者略一颔首,脚下云雾丛生,将身上一扑,倏忽消失无踪。
狂风四起,大日阳火分在两旁,秦渠化作人形,大步踏出,双手持定虫囊,见封口严丝合缝,并未破损,心中顿时大定。他裂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利齿,狞笑道:“姓魏的,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六龙回驭斩、秘符剑、昆吾金塔都奈何不了他,剩下千音鬼铃也不必拿出来现眼了,阴元儿尚且不敌,屠真、定慧、吞阳更不用说了,秦渠之强,仅次于真仙,这等人物不远万里来到荒北城,只为取回遗落的虫囊,其中定有蹊跷,魏十七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强弱明判,大瀛洲无人可阻他,百年布局谋划,终究功亏一篑,不过事已至此,魏十七也并非没有底牌,这张底牌,本来是为了对付羽族虫族的联军,用在秦渠一人身上,未免有些可惜。
魏十七想了想,避而不谈,摇头道:“星罗洲远在天边,光凭你一人,不够。”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羽族虫族兴兵进犯大瀛洲,是为了瓜分,为了掠夺,秦渠孤身一人,就算三头六臂狠天狠地也不顶用。
秦渠嗬嗬大笑,喝道:“就让你见识一下星罗洲虫族的手段!”他张口喷出一团毒气,扑在虫囊之上,扯开系绳一抖,虫囊飞到空中,袋口松松垮垮,一层层向外卷开,露出黝黑的袋底,如涟漪一般霍地张开,转眼涨至数丈方圆。嗡嗡振翅声充塞天地,异虫蜂拥而出,清一色尽是藏青的刀螂,个头足有狮虎大小,铁骨铮铮,高举锯齿镰刀,黑压压遮蔽了天空。
魏十七心中咯噔一响,隐隐猜到了真相。他曾亲见马鹿催动虫囊,放出百十种异虫,无穷无尽,各具神通,但那是妖术显化,既非虚形,亦非实体,杀之不尽,灭之不绝,为提耶秘符所克制。但这群刀螂截然不同,活生生的妖虫,凶残嗜血,煞气冲天,宛然就是星罗洲虫族大军,凭空出现在荒北城。
虫囊源源不断扩张,继刀螂之后,数以万计的星轮虫一拥而出,形貌狰狞,口器开合,通体闪烁着灭绝星光,挤在刀螂之旁,似乎受人指挥,井井有条,暗合兵法。
魏十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来了,虫族大军,以这样一种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登场!难怪魔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它们根本就不曾离开星罗洲,而是通过虫囊,直接降临大瀛洲!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虫囊中飘出一道身影,五短身材,光头,无眉无须,双眸浑圆,塌鼻梁,宽嘴巴,老脸深深浅浅挂满了皱纹,面目丑陋不堪。
秦渠收敛起暴躁,拱手见礼,含含糊糊道了句“见过师……”最后一个“尊”字只在嘴里打了个滚,轻不可闻。真仙不轻动,虽然只是巴蚿的一具分身,毕竟名义上是他的师尊,秦渠日常唤他师兄,但当着刀螂和星轮虫的面,却不宜乱了辈分。
巴蚿不以为意,朝他略一点头,打个招呼,将目光投向魏十七,挤出一丝笑意,道:“魏城主,又见面了!”
以魏十七的眼力,看不出这具分身的底细,若是神念化身,尚有回旋余地,若是分魂化身,他断非其敌手!
巴蚿续道:“还要多谢你斩了马秤杆那蠢货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偷偷溜到大瀛洲来讨还虫囊,幸而没有得逞,否则的话,坏了虫族的大事,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原来这虫囊是……”
巴蚿道:“虫囊本是一对,星罗洲留其一,大瀛洲留其一,同时张开,施以秘法,连接为虫洞,虫族大军跨越渊海,由彼至此,不过数息而已,哪用得着像羽族那些不长脑子的鸟人,长途跋涉,反中了城主的圈套,灰溜溜退回陆黾洲。”
最初的震惊只是一瞬,魏十七恢复了镇定,颔首道:“受教了,虫族的神通,果然了得。”
巴蚿抬手轻轻一拍,虫囊急速扩张,虫族大军如潮水一般奔涌而出,凶虫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极北之地,从北海到冻天山脉一线,沉沦在永夜的黑暗中。
渊海潮起,巨浪滔天,八将军、暗影贼、漆面佛、鲤鲸族俱察觉到虫族的气息,纷纷闯入北海,遥遥相望,荒北城湮没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看不真切,不知发生了什么。渊海上族齐至,蚩尤、海河马、美人鱼、七鳃鳗、四足海蛇吓破了胆,举族逃亡,惶惶然若丧家之犬,急急乎如漏网之鱼,头也不回窜入海婴海,海婴兽左右二王面面相觑,长吁短叹,倒也没有为难彼辈,任其暂且寄身。
巴蚿的眸中射出两道白光,笑意渐敛,淡淡道:“你斩了马秤杆,虽说他擅自做主,差点坏了虫族的大事,该打该杀,毕竟是老夫的徒弟……也罢,你拿命来赔吧!”
化身被斩这种丢脸事,他绝口不提,只推在马秤杆身上。
魏十七微微一笑,道:“强者为尊,胜者为王,虫族远道而来,自然要做过一场,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