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
双方都是疲军,以汉军的士气,张嶷部多多少少都能尾随追击而夺些辎重而归。
郑璞是在下午时分才领军至。
此地的各个村邑的里长、三老等已经被玄武军士卒唤来等候了好久。
他们都很温顺,也带着很麻木的“从容”。
凉州扰乱数十年之久,逞强斗狠之辈已经从军去填了沟壑;性情刚烈、不堪受辱的血性之辈,也早就被杀或者寻了颗歪脖子树自挂东南枝了。
如今尚能安分耕牧而生存的黎庶,也早就习惯了不时变幻的旗帜。
反正,不管是哪一方的旗帜飘扬在此地,都不会忘了征收他们的粮秣及牛羊当军辎。
给谁交都是交,区别不过是多与寡罢了。
再者,比起昔日割据凉州豪右以及法令苛厉的魏国,大汉朝廷的赋税说不定更少一些。
骨瘦如柴的身躯、了无生气的脸庞、暗淡无神的眼眸、单薄且褴褛的衣裳........
郑璞召见他们的时候,心中瞬间闪过了“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的感慨,也失去了与之攀谈的兴趣。
与一群心死了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攀谈的。
大致了解此地的黎庶人数及各个村落分布后,郑璞便让军正代劳,给他们讲解了大汉朝廷征收赋税的标准以及律法。
这让他们眼眸中骤然有了些神采。
感动、狐疑、惊惧、惶惶不安......等等。
他们是不敢置信。
与魏国征收的物资相比,大汉朝廷的赋税要低了很多。
且这位脸庞有疤的年轻将军,竟然还声称将金城郡世家豪族在这里的田亩,收没统计后皆平均赐给他们耕种。
要求很简单,不可聚众闹事,按照律法服徭役即可。
如今的大汉朝廷,竟如此仁慈了吗?
这些里长以及三老,皆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父祖辈口中灵帝时期的横征暴敛。也都将视线落在了,一位年纪才刚刚迈入四旬却苍老得像六旬的里长身上。
他已经是众人里最年长的“德高望重”者了。
迟疑了好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拜倒在地,替众人用颤巍巍的声音问出疑惑,“这位将军,我们真只需要缴纳这些赋税和服徭役吗?”
“对。”
轻轻颔首,郑璞用很温和很轻缓的声音回答,“这位老丈,我大汉各州郡的赋税都是如此,不会再有其他了。若是家中有后辈募征为兵卒,朝廷也会对应的减少其家中赋税,诸位不必担忧。”
“谢....将军仁慈!”
“谢将军....”
郑璞话语甫一落下,所有里长及三老都拜倒在地哽咽着作谢,泣不成声。
唉~~~
有些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在一些人眼里犹如恩赐。
......................
让人护送里长及三老归去后,郑璞也收拾了心情的沉重,前去巡视各营忙碌的兵卒。
从昨夜至今,所有的汉军都没有进食及睡眠。
此刻正是埋锅造饭、各部分配轮流歇息的时刻,他身为主将需要在各处露脸安抚士卒,为了避免那些抓阄到值守的士卒滋生怨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领军在外,谁都不敢让所有士卒都歇息。
不然,谁敢保证,已经领军归去的夏侯儒会不会再度掩杀而来。
毕竟昔年宛城之战,贾诩在张绣第一次追击失败后建议再次追击、大败魏武曹操的事迹,任何一名将领都不陌生。
在扈从的护卫下,郑璞步履缓缓。
时而微笑与修筑营寨的士卒颔首,时而与巡视的士卒谈笑两句,时而顿足为值守的士卒拍去身上的落雪。
是的,又下雪了。
刚刚迈入冬十二月的凉州,朔风如刀、飘雪不断。
这给驻守在外的汉军带来很大的困扰。
夏侯儒临走时焚烧的营寨,残余处至今还是冒着小火苗及呛人黑烟,让郑璞不得已将军营挪到了苑川河畔的空旷之地。
无有背风山峦的掩护,不管警戒所需要的人力还是被袭的危险都大增。
连砍伐柴火都费劲。
要不,明日让糜威部将俘虏及缴获的军械押送回去吧?
三千有余魏军俘虏,虽然可以承当修筑营寨及防御工事等苦力,但也太耗费粮秣了。
且今已然大捷,逆魏扼守金城郡的兵马不多,留下数千兵马威逼榆中县桑园峡,也能大大缓解骠骑将军攻西平郡的压力。
就是不知,夏侯儒会从西平郡调遣多少兵马来呢?
还有,不知道镇西将军兵临四望峡,牵制了多少逆魏的兵力?
若是无法牵制太多,要不我做书信去,让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