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曹魏称王称帝后,便想再度收回权力?
甚至不惜举起屠刀?
岂有此理!
许多利益被损害,抑或者即将受损的豪强大户,皆心中愤忿不已。
不过,他们只能在暗中嘀咕一二。
因为许多魏武时期的忠直老臣或后代子侄,皆热泪满眶的感慨:“今天子有魏武之风矣!”
他们才是执掌各郡县兵权的人。
只要他们鼎立拥护,那些豪强大户便不敢随意诟病。
自然,有所得必有所失。
位于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多为关东世家出身。
根基在中原腹部及大河之北的他们,对再度督厉矫正屯田之政赞罢,便私下纵容后辈子侄议论凉州之事。
美其名曰:位卑不忘国,当群策共议为国分忧也。
就是话题引导得有些偏。
他们以陇右被逆蜀所据,凉州几与飞地无异,而今魏国当与民休息为由,议论“守凉州”还是“弃凉州”对魏国更有利。
其实,此也很好理解。
早在大汉灵帝时期,凉州纷扰愈演愈烈令朝廷库府空虚,关东豪族出身、时任司徒的崔烈便有过放弃凉州的廷议。后被边陲北地郡出身傅燮,厉言驳斥“斩司徒,天下乃安”,庙堂上方无有弃凉州之言。
今关东豪族子侄再议之,也不足为奇。
毕竟,无有丝路利益后,凉州与他们而言,不过是频频加重赋税及征调物资的无底洞。
放弃了以后,尚且有关中三辅作为关东屏障!
安能他们休戚相关?
如此言辞被魏天子曹叡得知后,当即怒不可遏,差点没效仿大汉桓帝、灵帝掀起一次“党锢”。只不过后来侍中、黄门侍郎等近臣谏言,心意解而罢之。
其一,乃是无有必要。
昔日桓灵二帝时的党人,皆是誉满天下的直士。
如今此些世家子侄名望不足,且私心太重,尚不足以让朝廷去大动干戈。
另一,则是九品官人制推行有些年头了。
如今魏国的风气,有志于仕途的士人,沽名钓誉者比比皆是。
贸然掀起“党锢”,恐会引发时局动荡。
自然,曹叡亦不会视而不见、纵容姑息。
乃杀鸡儆猴。
以夏侯玄、诸葛诞与邓飏等人沽名钓誉,尚浮华不修德行为由,皆罢免之。
夏侯玄者,乃故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子、今大将军曹真外甥也!
与曹魏宗室休戚与共的元勋之后,尚且被罢黜归家,可见曹叡对此事的羞恼程度。如若关东世家子侄再妄议,让曹叡再度动怒,恐下次便是甲兵破门而入矣!
是故,凉州弃与守之论,一时间烟消云散。
犹如不曾发生过一般。
只是有些时候,长在人心上种子,一旦开始生根萌芽,哪怕是贵为天子的曹叡也无法遏制其茁壮建长。
关东豪门世家虽不再言语,心中却是愈发坚定了放弃凉州之念。
且是将此心念蛰伏着,等待着适合的时机。
对此,曹叡自是不知的。
抑或者说,既使知道了,他亦然无有多少忌讳。
因为他看到了夺回陇右的希望,以及开始着手大举遣兵入关中三辅了。
乃是鲜卑大人轲比能,接受了曹魏册封!
初,幽州刺史王雄让各郡县的亲近之人上表曹叡,声称护乌丸校尉田豫擅动乱边,为国生事,魏庙堂便将田豫调任为汝南太守,加殄夷将军,以雄兼领乌丸校尉。
王雄虽贪权,却颇有才干。
权柄尽在握后,对鲜卑及乌丸皆抚以恩信。
或许是先前与魏国相互攻伐,族人损耗太多的干系,鲜卑大人轲比能见曹魏不复田豫主事时的强硬态度,便甘心接受王雄的安抚。
主动入塞来幽州上贡名马示好,声称愿意与曹魏和解,不复相互攻伐。
曹叡得闻,大喜过望。
乃封轲比能为“附义王”,礼遇甚隆、赏赐甚重。
然也,乃是王,而非类同于其他鲜卑大人如步度根的“保塞大人”。
因为对于轲比能,曹魏无法约束半分。
《六韬》有云:“十骑败百人,百骑走千人。此其大数也。”
不管怎么说,拥部众十余万骑的轲比能,乃魏国北疆最大的威胁,今愿意贡马称臣,可令曹魏北线短时日内无有战事之忧矣!
北疆无忧,魏国冀州之兵便得以调动了。
位于大河之北的冀州,素来是人口稠密之地。
昔日魏武得冀州时,曾言“昨案户籍,可得三十万众,故为大州也”,且将之当成曹魏的根本,轻徭役薄赋税养之。
令人口迅速滋生,堪称举国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