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贯而出。
只不过,山道并不宽敞。
两万多的曹军列阵,竟连绵了数里之长。
最先四部兵马,人皆披两层甲胄,身无利刃,仅是只手提盾,便气势如虹的往汉军营寨步步向前。
他们都是张郃以重赏募得的,用性命清除路障的死士。
若能将汉军营寨前的路障悉数清除,无论死活,皆记功斩首两级,人赏钱千数,绢十匹。
若无功而返,皆论为逃兵,尽斩之!
军令如山。
如此死中求活的将令,让此四部魏军人人都红了眼睛。
只待战鼓声声催向前时,他们便将木盾横在脖颈与胸前,咆哮着冲上去,徒手拔起铁蒺藜,肩扛手推山石填陷坑。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后的三个方阵中,在各部材官的号令下,抛射出无数箭矢,化作乌云,遮天蔽日,落入汉军的营寨中。
战事,没有序章,便迫不及待的,奏响了人命凋零的进行曲。
依托着武钢车横阵庇体的前排汉军,各级将佐的呵斥声,也连绵起伏。
大橹兵举盾,为强驽手抵御骤然降临的箭雨,让他们心无旁骛的收割曹军性命。
汉军大纛下,丞相立在高高的封土上。
极目远眺着漆黑的箭云,不断从曹军阵列腾空而起;还有那决死冲来清理路障的曹军,不断哀嚎惨叫。
至于那些伏地不起者,则是被袍泽,推进了陷坑或沟壑中。
用尸首,为逆魏夯实进军的道路。
黑色的箭云,红色的血液,五彩的阳光,还有两侧山峦积雪残留的苍白,在狭隘的山道中交织辉映。箭矢刺耳的破空声,人儿死去前的悲鸣,震耳欲聋的战鼓,还有那西北初春朔风肆意的戾啸,主宰了天地。
负手而立的丞相,白衣如雪,脸庞之上不悲不喜。
心中却是有一分感慨。
昔日汉中之战,先帝刘备得知黄忠临阵斩杀夏侯渊,感慨之言乃是“当得其魁,用此何为邪”,断言张郃比夏侯渊更善兵。
如今,张郃甫一率兵至,临阵不计士卒死伤的果决,便可见先帝识人之明。
盖因双方在街亭战,所争者,皆是时间。
于汉军而言,只要拖延到上邽城郭淮部不支,得以全军尽数用于扼守,那便是陇右就此为大汉所有。而于曹军而言,只要张郃部贯穿关中入陇右的道路,源源不绝的魏军,便可让大汉不敢赌国运而自行退去。
然也。
丞相也知道了,对方主将就是张郃。
不仅是对面飘扬的“张”字将旗,更因为如今的逆魏,能统领数万大军的大将,仅有一人姓氏是张。
“丞相,兴以为,魏军如此战法,恐两日之内,便可清空路障了。”
同立于大纛下的关兴,轻轻对丞相谓之。
他乃被丞相特许,唯一同在大纛下观战的将领。
“安国之言,不然。”
闻言,丞相微微侧头,露出一缕笑容,“翌日,我军便要与逆魏短兵相接了。”
嗯?
关兴微微扬眉,垂首而思。
片刻之后,便心有所悟,拱手而道,“丞相乃是指,兀那贼将张郃,将遣兵昼夜清路障邪?”
“然也!”
欣慰的捋了捋胡,丞相颔首而笑,“彼那张郃征伐数十年,乃时之良将也!甫一至,便不计伤亡来攻,自是不舍昼夜。盖因多拖延一日,我军胜算便多一分矣。安国切记,日后独领军时,当断则断,不可因一时迟疑,而让战局陷入不可挽回之势。”
“诺!兴谨记丞相之嘱。”
当即,关兴躬身恭敬作言。
再度起身时,便将自身当成对面的张郃,换位思考来细细思吟,丞相此番的调度。
嗯,丞相让万余人守着前方的武钢车横阵,其余士卒如今都在后方约莫五十步处,修筑新的防御工事。
犹如城池内,所修筑的瓮城一般。
乃是类同于“凹”字形的营寨,前方两侧悉数用武钢车、拒马和鹿角构城形成障碍,斜斜往中间加厚,依次排布大橹兵、长矛兵。而中间则是直接排了两队到盾兵,横列在前,护卫着后面的强弩阵。
大纛旌旗和金鼓角令,也都安排在强弩阵的后方。
从苍穹往下俯瞰,整个营寨就像是张开了双翼的鹰隼。
这种阵型优势在于,敌军进攻的时候,道路会越来越狭隘,能引发因为拥挤而导致踩踏的事情发生。毕竟两侧会用长矛攻击,进攻的兵卒根本不敢停留。
而且主将和中军大纛都摆在敌人的视野中,会起到诱饵的作用,让他们奋不顾身往强弩阵冲过。
毕竟两军鏖战时,主将战死或者中军大纛被砍倒,就是奠定了战事的胜利。
最初,关兴以为丞相让人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