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呈丞相过目,以定夺此番出游是否裨益。
自然,《说苑·正谏》有云:“昔白龙下清泠之渊。化为鱼,渔者豫且射中其目。”
白龙鱼服之事,丞相亦思虑周全。
刚迁为中监军的关兴,将率领五六扈从,充任护卫职责。
而他所领之兵,将调遣一屯兵马,假扮逐利的商队尾随天子之后,行程不超一二里。
更甚者,掌京畿内外的赵云,遣了一支兵马,以护送粮秣的名义,先天子一日行程出发,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蜀地颇为安宁,且天子不可能离成都太远,如此劳师动众,似是小题大做。
不过,亦能理解,天子安危干系朝廷动荡嘛。
侍中郭攸之一番说罢,又冲郑璞迅即眨眼,往天子那侧一瞥,方说道:“子瑾乃蜀地士子,还请为我等且叙,游学士子当如何装扮。”
“然!郑卿速言,为何朕此身服饰,竟不类游学士子邪?”
郭攸之甫一话落,那侧坐定的天子,便急声催促。
亦让郑璞大致了然。
侍中郭攸之、董允等人,应是谏言过天子此身服饰不妥的。
只不过,被天子回拒了。
毕竟先帝年近五旬才有了子嗣,自然宠爱异常。
天子自幼锦衣玉食,记事以来又长于深宫,不知民间之事,亦有可原之处。
略作思绪,郑璞先行礼,步来天子前垂首说道,“陛下,臣未仕之前,亦曾往来成都过。那时,家中阿母及主商贾事的阿舅,便曾有言嘱我。称曰:孤身于外,常露宿荒野,当谨防无妄之祸。”
“一者,当少言谨行,不可与人迕。”
“二者,当葛衣素餐,不可露财资,诱他人觊觎,引杀身之祸。”
“三者,当沿途请教老者,知乡闾风俗禁忌,不可犯众怒而被驱逐或围攻。”
“四者,当沿邮驿官道而行,不可率性误闯山泽林地,以至迷途困乏,沦为野兽果腹之餐。”
言至此,郑璞敛容昂头,目视天子谓之,“臣斗胆言之,陛下今服饰,过于堂皇华丽,不宜行于途。”
呃.......
天子刘禅听罢,只手微抚着素来喜爱的玉组佩,脸色讪讪。
少顷,颔首长叹,“郑卿一席话,见知卓然,如令朕破云雾而睹青天,茅塞顿开也!”叹息罢,又摆了摆手,冲着侍中郭攸之颔首,“出游服饰及车马,皆按卿与安国调度而来罢。”
“唯!”
闻言,侍中郭攸之躬身领命。
而那执刀于亭外的将率,亦然转身过来行礼。
原来,他乃前将军关侯之后啊,难怪有如此美髯!
然不住好奇,郑璞循声目顾而去。
却是不想,天子刘禅又出声道,“郑卿,此番朕出游,不知卿携几人邪?定国职责所在,须报往相父。”
咦,我亦随行邪?
郑璞讶然,茫然目顾众人,见众皆喜容可掬,不由一惊。
该不会,天子出游之地,乃是金堂峡吧?
心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郑璞执礼而回,“陛下,臣不曾得令随行,故无有定论。”
“哈哈哈~~~~~”
顿时,天子拊掌大笑,“相父竟未知会郑卿矣!”
一阵笑罢,天子才轻声谓之,“郑卿,相父有言,令卿前往金堂峡察地形,看有无辟田积谷等可能。而朕等人,则是与你随行,且观沿途风物。”
果然!
我竟作茧自缚矣!
得闻天子之言,郑璞心中一阵哀嚎。
如有选择,他绝不会与天子携行。
毕竟,天子安危,于朝廷而言兹事体大。莫说是沿途被放浪形骸的游侠儿冒犯,就连受惊吓或感风寒等,都会让郑璞被朝野抨击攻讦。
谏言丞相乃他,随行亦有他,焉能免责邪?
“唯!”
强忍心中无奈,郑璞躬身而应。
微作思绪,便说道,“禀陛下,臣所携者有三,一乃扈从,另一乃傅佥及其读伴。”
“善!”
天子颔首,随即便起身,竟执起郑璞之手,往小亭外步行而去,尚对其他人嘱言,“诸卿且自娱,朕与郑卿叙些闲话。”
待步去离亭子远了些,不明就里的郑璞,便发问,“不知陛下有何事嘱臣?”
“无紧要事。”
天子笑颜潺潺,竟亲昵称了郑璞表字,感慨道,“此番能出宫,多亏子瑾谏言了。”
话落,不等郑璞谦逊行礼,又压低了声音,目光殷殷,“嗯,子瑾,相父有言,朕此番出宫,若能见闻有涨,日后可再得出宫之时。此事,子瑾务必为朕参详一二!”
此事有何难之?
不外乎,吃些苦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