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汲一干人留下来的空缺,他也不想分一杯羹。
“若是说我自己无心功名,那是欺人之谈。不过官家提出了新的气理之说,我们家老爷子又是一心做学问的,说句实话,我都想闭门著书,继承家学算了,朝政跟我啊,山高水长,实在是太远了。”
张浚听这位装清高,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说明仲兄,你这是以为我要结党营私,争权夺利吗?”张浚气急,“旧人尽去,裁撤骄兵悍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我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恰逢其时,难道就坐失良机,毫无作为吗?此刻若是尸位素餐,不能青史留名,与虫豸何异?”
张浚气冲冲怒吼,奈何胡寅只是低着头,给他续水饮茶先啦,别想那么多了。
张浚不由得为之气结,这货是真的不思进取。
怀揣着大干一场心思的不只是张浚,不思进取的也不只是胡寅,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赵官家造出了这么大的声势,真正开始行动,却胆子小的可怜。
赵桓在第三天,离开了京城,再度前往山海关。
和上一次相比,关城基本建好,依山临海,一座雄伟关城,横亘眼前,恰如卫士,宛如雄兵。
就在赵桓驾临之前,几个老兵手里拿着利刃,在仔细巡逻,其中一个身形瘦削,脸膛黝黑的老兵,最是小心翼翼。
他用刀尖不断戳砖缝,每一次都要检查戳进去的深度,绝对不能超过半寸。
老兵仔细检查之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后返回了城门口,他没急着进去,而是伸手抚摸着城墙,心满意足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是咱能给官家尽的最后一点心了。”
老兵脸上带着笑容,感叹说道。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沉吟了一会儿,有个年轻的忍不住道:“七爷,都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好容易太平了,还不许享福,让咱们修长城,修好了,又要裁军你说说,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老兵翻了翻眼皮,怒视着抱怨的士兵,冷哼道:“住口!”
士兵吓得一怔,却还是不服气,低着头道:“朝廷做得,就不怕人说!”
老兵当真气到了,不由正色道:“你们几个别胡说八道,也别抱怨。我年纪比你们大得多,经过的事情也多。到哪里我都这么讲,官家对咱们够意思了。这些年可有拖欠过军饷?哪个战死的弟兄,没有抚恤?不说别的,山海关外面就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所有牺牲弟兄的名单。”
“官家没让咱们白死,过去咱们这号人都是贼配军,没人瞧得起。可现在咱们就算回去,也能挺直胸膛,堂而皇之,像个人了。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年轻的士兵们被问住了,默默低下了头,又是好一阵儿沉默。
半晌之后,那个年轻士兵缓缓抬头,盯着老兵,“七爷,既然这样,你晚上干嘛还哭啊?”
老兵愣了一下,立刻反驳道:“哭?什么哭?刀扎身上,老子都不会哭!”
年轻士兵却是不服气,“刀扎上了是身上疼,可让咱离开军中,是心里疼!七爷,你不光哭,还嘟囔着说,往后要干什么,干什么”
另一个士兵也道:“是啊,你还说过,自己年纪大了,想成亲都可不能。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老兵的心事被拆穿,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别废话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年轻的士兵却还是不服气,“七爷,要不大家伙联名上书,让你继续留下来吧!”
“那怎么行?”
七爷急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可别犯傻你们联名上书,那些胁迫朝廷,是要问罪的。到时候把你们当乱兵办了,谁也就不了你们!”
呵斥了后辈之后,七爷咬了咬牙,“我一个大活人,还有这些年攒下的军饷,饿不死的,用不着你们担心。”
正在这时候,赵官家已经带着心腹文臣武将,赶到了山海关,同样的检查戏码上演,城墙坚固,密不入刃!
“官家,将士修得好!不曾辜负朝廷!”枢密使张浚认真道。
赵桓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叹道:“是啊,将士不负朕,朕岂敢辜负将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