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否定又有何用?”
吴伟业苦笑了一下,回道。
接着,吴伟业又问着赵进美:“你可知逆犯桂忠于东厂暴毙的事?”
赵进美回道:“自然知道!逆犯能突然暴毙,很明显是东厂做了什么!”
“这里面透着圣意呢!”
吴伟业叹气回了后,又道:“摆明了如今天子不希望庶民不敢与官府朝廷对抗,而一味顺从当顺民,故不愿如朝臣所愿,严惩其人,而使天下百万雇工被震慑住,从无胆闹事,因此,就使其于处决前暴毙,如此之天子,本质和桂忠一类人一样,像是庶民之仆,而非肉食者之主!类若太祖!”
赵进美点首:“你说的有理!他甚至比太祖还过分,还要把庶民们当回事,太祖至少对造反的刁民不会手软!他是直接把心偏向了庶民,从即位以来,他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帝王,仿佛这天下之主,不是他自己一样,或者说,他虽以天下文武之士为官,却始终把贱民放在第一位,还欲使这些贱民人人皆可富贵,而因此宁肯在外邦面前大损国体!”
“是啊,从古至今,天下黔首能不作哀哀饿殍之世,便可为太平盛世!可我们这位帝王用心深远,竟要使庶民真的习礼仪、知文化、足富贵,故而,他不忍凌迟桂忠,意在希望有更多的庶民能像桂忠一样有血性!这还得了!黔首若也如士子一样识文断字、敢于发声,那士林的优势何在?!”
吴伟业说着就反问起来。
赵进美突然神色有些激动地道:“所以才要限制君权!”
接着,赵进美就补充道:“比如遇到现在这么一位翻篇史书都寻不到类似的帝王,若不能加以限制,就会使我儒林易遭受到千年未有之变局!一旦由此下去,驭民之术就不能只为我等少部分能读书读得起书的人掌握,而知驭民之术则更多,民智就会大开。”
“民智大开,士者就会无立锥之地!如今不仅当今天子一人意欲使天下为天下汉人所有,朝廷允许设立的兴明社里,社员也越来越多,长此以往下去,的确会改变如今名教格局!今天他们敢让桂忠不被处以极刑,那么,明天他们就能纵容桂忠这样的逆民造反,后天他们甚至敢让这样桂忠这样的人进入朝堂!”
吴伟业很色是严肃地说道。
而赵进美则冷笑了起来:“不过,桂忠这个愚民到底是没读书,不知道用《大诰》里的法子来讨薪,按照《大诰》规定,民众是可以扭送非法官员进京,并向皇帝告御状的。”
“《大诰》的确乃太祖留于后世士大夫们的一头之剑,最好不要让天下黔首知道此物!”
吴伟业神色严肃地说道。
……
“通州之乱和这次的廷议暴露出许多的问题,一是民众还不够聪明,二是很多官员的思想还是偏于保守和懦弱,造成这样问题,自然不能只怪他们自己,毕竟这是千年来因各种因素所导致的痼疾,我们要医治,自然也不能下急药,得一步步的治疗!”
朱由校召秘密见了兴明社的大臣袁可立、孙传庭、卢象升、周遇吉、方世鸿等人,且在这些人面前,提出了自己这个帝王对于最近这次通州之乱和还在进行的一场激烈廷争的真正看法。
兴明社是朱由校之前让方从哲发展的一个组织。
立社的目的是团结一批和朱由校这个皇帝在思想一致的有识之士。
但因为人社是秘密推荐制,且考核严格,所以没多少人入社,甚至外人都不知道兴明社有多少人。
朱由校此时说后就又道:“这次廷议,很多大臣们既然想从根本否定这次剿灭东虏的战争,甚至用各种理由来阻止我们接下来的战争行为,那我们就偏偏要在大肆宣扬这次大胜,不但要封侯伯,还要封公,另外还要绘功臣排位图,大唐有凌烟阁,我大明也得有昭彰功勋大臣的地方,就叫做光勋阁,光耀功勋大臣之荣耀!拟旨,着有司立即在皇城勘探地方建造,要比凌烟阁的规模大!”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我们没必要去说服他们,也不能指望说服他们,甚至没必要等说服他们时再做事,那样只会贻误社稷,下次廷议,臣就直接传陛下谕旨,不再议论下去。”
袁可立回道。
“没错,主宰天下的是朕,让他们议论,是为兼听则明,但可不一定就必须采纳!”
朱由校说着就看向了还不是朝堂官员的兴明社社员陈子龙:“士林中可有什么新的理念出现,尤其是那些离经叛道的、甚至是大逆不道的。”
虽说朱由校有东厂和锦衣卫这等情报机构,但要知道士林这些读书人内部的思想情况,他还是得借助一些同是士林中的读书人。
因朱由校问,陈子龙便拱手回道:“回皇,以臣如今所知,近来最为离经叛道且大逆不道的,要数一些所谓限制君权的言论,他们依旧认为礼制当大于天子,而天子当从于礼制!言天下既然人人都不可为奴,那人人当不能服从于天子一人,而天下亦不能被天子独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