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德没敢看魏应嘉,只神色哀怜地看着魏忠贤:“求公公如实告诉陛下,小臣真的没有结党营私,没有结党营私啊!”
魏忠贤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张修德这种平时目中无人的御史现在这般摇尾乞怜的样子,他内心就感到无比舒爽。
正因为此,魏忠贤依旧神态自若地看向了魏应嘉:“魏应嘉,你难道真要让咱家动刑不成,人家张修德已经说了,你和你的那些东林官员们在结党营私。”
魏应嘉依旧嘴硬:“我们没有结党营私,他张修德不过是因尔恐吓才说出此等子虚乌有之言!我们东林诸君子虽为朋而不党,虽有谋而不为己!”
魏忠贤见此挑了挑眉头:“那就动刑吧。”
于是,诏狱里的锦衣卫便把老虎凳抬了过来。
“且慢!”
但魏应嘉这时候喊了一声,然后神色凝重地看向魏宗贤:“我招!但是这一切和东林诸公没有关系,是刘阁老和王化贞他们在构陷熊廷弼,他们让我向熊廷弼索贿,并让我拿到熊廷弼实证后参劾熊廷弼,虽然我们东林官员希望让袁公为辽东经略,然并未有构陷熊廷弼之想法,设若冯三元弹劾熊廷弼时,朝廷就将熊廷弼罢职,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我们也不至于通过索贿熊廷弼来构陷边臣!”
魏应嘉说着就颇为激动地捏紧了拳头:“我着实不明白,方从哲为何如此袒护熊廷弼!陛下又为何如此信任方从哲!熊廷弼惧敌如虎,只知筑城,徒耗钱粮,辽事早晚要坏在他的手里!”
魏忠贤听了魏应嘉的话甚至都觉得魏应嘉虽然手段不怎么光明,但好像的确是出于一片公心。
因而魏忠贤也不好再笑话魏应嘉,只看向张修德和魏应嘉,说道:“咱家会将你们的供词如实禀报给陛下!”
“皇爷,这些就是张修德和魏应嘉二人的供词。”
魏忠贤来到朱由校这里后就向朱由校和还待在朱由校身边的三位阁臣说了起来。
朱由校听后心里倒是有些想笑,暗想自己要不是知道历史的结局只怕还真以为熊廷弼真的是无能的经略,无能到以至于一片公心忠心的东林党不得不用非常手段构陷熊廷弼。
但现在的朱由校可不是历史上那个刚刚即位涉世未深的十六岁少年皇帝朱由校。
作为一名对明朝历史有着清晰认识的人,朱由校知道东林党不是傻白甜,作为江南富绅利益代表的他们和辽东军镇乃至晋商都有一个共同标签。
这个标签就是大地主大商人,也可以说成是大官僚大资本家。
反正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就是不希望熊廷弼这个喜欢修墙的辽东经略破坏了他们以“走私”的方式来攫取辽饷利益的生态链。
毕竟现在努尔哈赤在军事上的扩张与经济上的掠夺已经成为他们眼里最大的客户。
而努尔哈赤又因为和大明敌对且得来的钱财又不费力所以在走私货物的采购上往往阔绰。
因而,本性嗜利的这些有着资本家色彩的他们才不管什么后果,自然很容易勾结在一起。
朱由校瞅了刘一燝一眼,问道:“刘卿家,魏应嘉说你主使他构陷熊廷弼,难得你也同魏应嘉一样是出于一片公心?”
早已浑身发冷的刘一燝听朱由校这么一问,直接就软倒在地,咬牙跪了下来,然后轰然匍匐在地,哆嗦着道:“臣,臣有罪!”
朱由校则继续说道:“你是老臣,朕不为难你,自己去诏狱吧。”
接着,朱由校又看向方从哲和韩爌:“两位阁辅,拟旨,着革去刘一燝一切封荫,贬为庶民,并下诏狱,由三法司会审问罪!并籍没家产!”
韩爌听后不由得瞠目结舌起来,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对刘一燝的惩罚会如此重。
因为按照惯例,除了夏言因为得罪严嵩被嘉靖下旨处斩外,阁辅之臣最重的也就只是革为庶民而已,倒未有抄家问罪一说。
刘一燝自己也很震惊,诧异地抬头看了朱由校一眼。
方从哲则是知道皇帝的心思,知道当今皇帝喜欢用严政来治国。
而且方从哲自刘一燝暗语讽刺他时起,他就打定了要置刘一燝于死地的心思,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皇帝朱由校面前说魏应嘉是在结党营私。
方从哲待在内阁多年,连万历那样精明之处不逊于嘉靖的皇帝以及顾宪成这些难缠的东林官员他都能对付,自然,他不是人们表面上所以为的那样好欺负。
因而,方从哲知道自己如果再护着刘一燝,以刘一燝当时暗讽自己党庇熊廷弼的意思,只怕下一刻刘一燝就会直接针对自己下死手。
所以,方从哲便先下手为强,他才不会傻傻地等刘一燝对他下手时他才反击。
虽然大家都是文臣,但真得到了要你死我活的时候,方从哲会毫不手软。
于是,方从哲率先回了一句:“臣遵旨!”
韩爌见方从哲都回应了好也不好再为刘一燝说情,也只能回一句:“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