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一梦一个准,但只要白日里想得太多,便会大概率夜间做了这样的梦。
祐宁帝自从发生了安氏之事后,对用香便十分谨慎,就连他现在用的香墨,也都是许久以前就开始铺垫,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在这两月得到了帝王的使用。
寝殿的熏香,自然也是严之又严,每日都是刘三指问过宫中的香师,才会换在陛下的寝殿里,想要掉包实属不易。
陛下惯用的是混合香,以龙涎香为主,沈羲和去过不少次,只能从空气之中残留的气息,拼凑出陛下所用之香的香方,大抵是为了标识,陛下的香方与真正的混合香香方还有些差异,里面有一味不影响配方的香料。
沈羲和制作出陛下用的香,将思梦包裹在其中。线香本就是极其细长的一根,想要再做手脚,本就艰难,还要隐藏内里不同,外表气息难辨,就更加不易。
与红玉琢磨了好几日,才勉强配出一份,递给萧华雍时,沈羲和还是道:“若是遇到如我一般嗅觉敏锐之人,恐难以蒙混过关。”
陛下那位香师据闻的确有些嗅觉敏锐,萧华雍却不在意:“我自有应对之法。。”
陛下就寝都是有绣衣使轮值,这也是刺杀陛下的不易之处。就连萧华雍也只能利用赵正颢轮值之时,调换了香,当天夜里,让那位被迷晕的香师睡了一宿的地板天亮前才将人挪回榻上悄无声息离开。
次日一早,莫名感染风寒的香师眼晕鼻塞只能闻到大体相同就点了头。
当日夜里陛下倒是未曾做噩梦,只是隔日也不知京都茶楼内,一说书人将西北王父子的功绩编成话本,在茶楼慷慨激昂讲述引得百姓追捧恰好此时萧长赢又将西北之事整理的奏疏递到了陛下的案头,奏疏上将西北王父子的丰功伟绩说得淋漓尽致。
祐宁帝看得面色阴沉,手一挥就将所有奏疏扫在了地上,大殿霎时噤若寒蝉。
当天夜里祐宁帝就做了梦梦见了沈氏父子携大军挥兵京都沈岳山一刀将坐在龙椅上的自己砍杀,祐宁帝是从噩梦之中惊醒,醒后满目阴郁。
可时辰尚早,祐宁帝只得继续歇息哪知道再一次陷入噩梦,梦里沈氏父子万民称颂,有人说无沈氏无家国更有人说他今日皇位全赖沈氏,零零碎碎的声音仿佛都在奚落他这个帝王,最后不知是谁将他推下台阶把沈岳山推上高台高呼万岁。
祐宁帝再一次惊醒天方及白,他无心睡眠,起身批阅奏折却神不守舍。
“陛下。”刘三指的声音响起才唤回了祐宁帝的神“陛下奴婢有一事禀报。”
祐宁帝捏了捏鼻梁:“说。”
“东宫有传言,太子妃与太子戏言,要给皇孙取名钧枢。”刘三指说完就垂下头缩着脖子。
他也不是出生就为内侍,曾经是陛下的书童在西北出生贫困之家,若非陛下蒙难,他也没有资格触碰到陛下这样顶顶尊贵之人。
跟了陛下之后,也有努力读书识字,虽无多少学识,却也知晓钧枢二字是为何意。
祐宁帝听了之后豁然抬起头,宛如看死人的目光,暮气沉沉盯着缩头缩脑的刘三指。
咔嚓一声,他手中捏着的笔断成两截。
胸膛起伏了两下,祐宁帝好似岔了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刘三指连忙取出手帕上前却没有想到陛下咳出了血!
“陛下!”刘三指惊骇莫名。
“传御医。”祐宁帝压低声音。
半个时辰后,卓太医丞面色一片愁云,陛下没有看着他但陛下周身的气息很是低沉,他反复打了腹稿才道:“陛下忧思过重,致使体内余毒反复有损肺腑,这才有了咳血之兆。”
说完,卓太医丞战战兢兢,等着祐宁帝的怒火。
然则祐宁帝迟迟不语,就在卓太医丞满头大汗之际时,祐宁帝不辨喜怒地问了句:“朕是否时日无多?”
卓太医丞扑通一声跪地:“陛下体内余毒并不霸道,只需好生将养,徐徐清毒,尚有痊愈之机。”
祐宁帝这才转头,视线落在太医丞身上,这些太医的话腔他如何能不懂?
治或许真的有治愈的机会,只是他的身子也不容乐观。
他幼时窘困潦倒落下病根,少时南征北战留下暗伤,壮年整顿朝纲无暇修养。人至中年才得了喘息之机,开始修身养性,显然也只是杯水车薪,不堪一击。
这一次中了毒,就所有亏损一并迸发,来势汹汹,无可阻挡。
“退下吧。”他自问不是个暴君,人的生老病死不可逆转,便是杏林神医也有救治不了的时候,怎会因此而降罪?
太医丞退下之后长舒一口气,他效忠陛下这么多年,也算了解陛下的脾性,才敢透露些实话。
寝殿内安静了许久,谁也不知帝王在想些什么。
从日中到日落,祐宁帝才出声:“刘三指,备笔墨。”
一道嘉奖沈岳山的圣旨由着铁骑带着,一路奔向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