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由始至终没有想过那一枚棋子有什么独特,是当日在杏林园,与华富海博弈所留。
棋子只有三种材质,一是民间较为普及的木质,二是乡绅书馆里的黑白鹅卵石,三是高门显贵用的玉质,当日在杏林园,园子并非白头翁所有,而是一位豪富供养白头翁所设。
棋子棋盘这些都是用的最好之物,也是玉质的棋子,沈羲和虽通棋艺,却不好此道,自然不会去加以深究,棋子大小也差不多,便没有多想。
原只是不愿与萧华雍纠缠于她外祖家之事,才随意寻了个话茬。
“为何还有遗留?”萧华雍冷着脸吩咐。
天圆心思一动,抱歉躬身:“定是下面人不仔细,属下这就收拾走。”
萧华雍扫了他一眼:“嗯。”
天圆立刻轻轻捡起这枚棋子,轻飘飘的一粒玉子,躺在他的手心,似有千斤重,他生怕自己一个手抖,将太子殿下的宝贝给摔了,这要是磕伤了,去远东以东刨珍珠的就又多一员。
等到天圆退下,萧华雍才眸色如初,温和对沈羲和道:“内侍省送来的棋局略有些瑕疵,呦呦来前,我正在为此事问责,下人遗漏,未曾收走。”
有那么一瞬间,萧华雍是想要坦白,将所有种种尽数道于沈羲和。然而,一瞬间的恐惧、担忧和踟蹰,让他第一反应还是做出了隐瞒之举。
自狩猎场回来之后,萧华雍就未曾隐瞒欺骗过沈羲和,亦未曾再行迷惑之举,引她猜疑旁人,只想要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揭露。
他不知她知晓全部之后,会是何种反应,他从不行无丝毫把握之事,亦知隐瞒越久,越发不妥。更知沈羲和早已隐隐对他有所猜疑,只不过尚未笃定。
然而,他到底也只是个寻常凡夫俗子,为爱而生忧,为爱而生怖。
心中有懊恼亦有庆幸和隐忧,懊恼是没有抓住方才的机会坦白,又继续欺瞒她;庆幸是她不知,自己不用去面对那未知的恐惧,隐忧则是知晓这是个迟早要揭露之事,现下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人都有危险的逃避心理,他亦不过是个寻常人,只不过这世间让他逃避之事,大抵唯有与她相关。
他可以承受得起失去一切,唯独承受不起与她回到最初的生分。
沈羲和不疑有他,另说一事:“于造供认代王一事,殿下如何看?”
“呦呦如何作想?”萧华雍不答反问。
沈羲和:“不瞒殿下,昭宁入京之前,阿爹便与我言及诸位殿下。入京之后,我亦有多加留心,代王殿下似不过问朝堂之事。”
和假借淡泊名利的皇四子定王不同,代王没有游山玩水,亦未远离朝堂,他兢兢业业做着一个亲王该做之事,除此以外心无旁骛。
于陛下分忧之事,他绝不出头;要职空缺,旁人明争暗斗,他置若罔闻;凡有大事,其他几位殿下恨不能都掺和一脚,要么浑水摸鱼,要么让水更浑,唯有他无动于衷。
明里暗里,他才是那个真正做到孑然一身,不结党羽,不与朝臣私下往来,不收受贿赂,不暗中培植势力。
“呦呦慧眼,老三是个明白人。自他娶了李氏,便注定与帝位无缘。”否则才渐渐认命的西凉,心思又会蠢蠢欲动,陛下定会不容于他们夫妻,“他如此,虽不能位及至尊,但日后无论谁赢了天下,必有他一席之地。”
尤其是踏着兄弟鲜血的皇子走上皇位,为了安抚朝臣,彰显自己的宽容,为了安抚百姓,彰显自己的仁义,都要留上一两位兄弟,来证明他并非罔顾亲情的冷血暴戾之君。
“如此说来,当真非代王。”沈羲和之前只是猜测,此事过于敏感,陛下朝臣都盯着,沈羲和也不好着手去调查,这才到萧华雍这里寻到最终答案。
既然不是代王,那么谁能够全权代表代王,而令于造深信不疑?
只能是代王妃——李燕燕。
她终究是放不下国仇家恨,沈羲和有些惋惜,她难道不知,一旦她被揭露,陛下就有了理由,对西凉尚存的皇室赶尽杀绝么?
“此事周密,代王妃深藏不露。”萧华雍从未将目光停伫在除了沈羲和以外的女郎身上,“我详查过,若非此事被你撞见,又有步世子深查闹上大理寺,他们只怕要瞒天过海。”
抓起来的人已经招供,他们原打算今年大干一笔,到了年末就彻底收手。
年前各地官府都事务繁多,对于一两个墓地被动的报案不会立时侦查,他们也已经计划在各地闹出几桩人命案子来扰乱视线,等年后再来追查,他们早已逃之夭夭。
说来也是步疏林执着,沈羲和才会去银楼走一趟,斗金银楼也已经查封。
而萧华雍主张各地官员发放告示,若有购得之人可拿到衙门,由官府见证,苦主以半价赎回,权当是行善积德,且从坟地里拿去之物,诸多人也不愿留着,销毁若是被看见,视为盗墓案同伙,能够拿回一半损失,也算公道。
许多购得赃物之人都拿到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