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华雍仰头无声轻缓地深吸一口气,早在他去寻她之际,他便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此刻听闻依然深觉闷痛,却也似乎不是不能承受。
“你可知我为何知晓此处有个荒弃之所?”萧华雍忽而道。
沈羲和轻轻摇头。
“我第一次来猎场,是六岁那年。”萧华雍眼神恍惚,思绪被拉远,“我骑着小马驹,带着侍卫追着猎物,不知何时周边的侍卫都不见,只剩下我一人,我折身欲往回走,却碰上了大虫。”
、大虫朝着他飞扑而来,他滚下马儿才逃过一劫,大抵是有马儿为食,大虫并未追击他,可他不敢大意,下去的路被堵死,他只能往上,寄希望于站到高处呼喊。
后来他跑到了半路,就听到了虎啸,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拼命往上跑,没有多久就看到猛虎的身影,那时他距离此地已不远,通往这里的石缝极其下载,大虫进不来,他才逃了一命。
“殿下怎会被跟丢呢?”沈羲和皱眉。
“先祖之中都有被跟丢的帝王,我不过一个储君,丢了也是常事。”萧华雍云淡风轻一笑,“我在此地不敢出去,拔了所有能吃之物。”
为了能裹腹,他故意放了血滴在石壁入口,以身引了野兽,使之攻击他时卡在了石缝之中,他用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将之捅死分拆再拖进来。
喝兽血解渴,吃生肉饱腹。
“我等三日都没有等到人来寻我,后来我看到风向,将衣袍撕碎,咬破了手指写上血书,让衣袍飞下去,飞了不知多少,终有一条被我的卫率看到,寻了上来,那也是七日之后。”
皇太子有六率,一率令三到五府兵,是除了陛下意外,拥有护卫最多之人。
“太子殿下慧绝。”沈羲和不得不赞叹。
六岁稚龄,临危不乱,逆境求生,坚韧不拔。
多少六岁的孩童一个人都不敢独行,更遑论这空谷枯寂,野兽环伺的山崖边。
“孤回到行宫,当日追随孤去围猎与孤一道走散的护卫具已死亡。”萧华雍语气平淡,提起这些往事竟然一丝怨恨与痛苦的神色也无,“从那一刻起,我便知晓身边之人都是随时会要我命的刀刃,我便开始学会辨人辨鬼,学会不轻信不依赖。”
“殿下如今再无人能糊弄。”这就是成长和强大的代价。
轻笑一声,萧华雍侧首深深看尽沈羲和的眼底:“我是因此而不再轻信于人,郡主又是为何不信男女之情?”
原来他与自己说幼时之事,是好奇她为何不信男女之情。
沈羲和也没有犹豫:“世道不公。”
萧华雍微微一怔,似是不明。
“儿郎可以一妻多妾,女郎只能终守一人。”沈羲和道,“我不明若是倾心,如何能再接纳他人?既不倾心,又何以强求女子用心以待?”
“郡主……便是因此而不信男女之情?”萧华雍忽而就笑了。
莫名他的心情愉悦起来,他还以为她独独不信男女之情,是因为她曾受过情伤……
沈羲和被他笑得莫名:“我之言何处可笑?”
“郡主难不知潘杨之好?”萧华雍问,他眸底有星光,温柔潜藏。
西晋第一名男子潘安,与其妻十二岁定亲,相爱终身,生不纳妾,死不复娶。
将一身的忠一与深情,都给了青梅竹马的妻子,被传为千古佳话,称之为潘杨之好。
“千百年岁月,只此一例,便是因有太多的痴情女郎,以潘杨之好为想,才会一生困于虚无缥缈的情爱,蹉跎一生。须知潘安仁是千年一出,便当真有幸得遇潘安仁这等郎君,自己又未必是杨容姬,不同之人相遇,修出不同之果。”
“郡主所言极是,不同之人相遇,修出不同之果。”萧华雍深深凝望着沈羲和,“我有潘安仁之心,郡主可愿回杨容姬之意?”
触不及防的表明心意,沈羲和愣住了,她没有丝毫动容与波澜,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探究萧华雍。
“郡主为何如此看我?”萧华雍料到过沈羲和种种反应,唯独没有料到这种。
“殿下不应是儿女情长之人。”沈羲和直言,“男儿有凌云壮志,心有丘壑,万丈豪情,便不会困于世俗之情。”
古往今来凡有大志向之人,不屑于儿女私情,自然便无所谓的深情,女人不过是调味剂,有则锦上添花,无亦无伤大雅,他们又岂会花心思在女人身上?
“殿下是皇族,潘仁安是士族,皇族的无奈与士族不同。”
千年皇朝,从未有过一个帝王只有一个女人,便是隋文帝与独孤皇后虽无异腹之子,亦不止独孤皇后一个女人,不过是无名无分罢了。
“郡主,一个男人能否做到只看他愿不愿,而不是看他能不能。”萧华雍道,“美人能否令英雄折腰,端看美人值不值,此美非皮囊。郡主之美,于我而言,越过山河壮丽。”
“郡主,我是个极其挑剔之人。若非遇到郡主,我此生大概如郡主所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