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以一缕残魄转世的原因,哪怕是在明岑和容拂精心照顾之下,明或的脚步最终还是停在了五十三岁的春天。
白色的病床上,华发已生的男人因迅速消失的生命力而容颜不再。
“别哭,小岑。”明或咳了几声,笑道,“能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年。
可没有,他这一生是自己连做梦都不敢幻想过的幸福与圆满。
能看着唯一的妹妹成家结婚,能与他所热爱的音乐相伴数十年。
他真的知足了。
明岑坐在床边,努力给哥哥露出一个笑容,可她眼眶里不停滴落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在了他的心头:“我以为哥哥可以再陪陪我的。”
“对不起了,虽然哥哥也舍不得,但是我可能得走了。”明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擦去同样不再年轻的妹妹的眼泪,“不要哭好不好?”
明岑紧紧地握着明或苍白枯燥的手,拼了命地点头。
明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地陪在明岑身旁的男人,眉头皱了又松。
挣扎了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小岑,我一直都想问你有没有恨过我打那通电话。”
可是每每看到你,我就没有勇气问出来。
怕你真的恨我。
怕这圆满也只是一场梦。
“对不起小岑,是我害死了阿姨。”明或虚弱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哽咽。
这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真的太痛了。
哪怕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任何的解脱感。
“那不是你的错,哥哥。”
明或身形一僵,随后自己便被人小心翼翼地抱住了。
“妈妈的死不关你的事。”怀里的人颤抖着,一字一句,“哥哥永远是哥哥。”
“我只希望哥哥这辈子活得自在一点,活得开心一点。”
“如果你带着对我的所谓的瘣疚离开的话,我会怨恨我为什么不能让你过得更幸福些。哥哥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够明显了。”
“是你陪着我长大,是你在护着我,如果没有哥哥”明岑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谁狠狠地用刀刺了一下又一下,撑着床沿的手骨节泛白,“我就没有了拥有现在一切的机会。”
眼泪已经沾湿了蓝白相间的布条,明岑撑着身体,不敢把自身的重量压在明或身上,只是轻轻地将头贴在他怀里。
容拂坐在她的身边,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但很快,他眸光中的那抹错愕消失了,只剩下些许淡淡的温情。
是故人归啊
房间似乎是在一瞬间里安静了下来,耳边有些孱弱且凌乱的心跳声渐渐变得沉稳。
半晌,明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某些异常。
更加明晰的熟悉感觉传来,明岑的身体蓦然僵住,抬头的动作机械又忐忑,当她真的对上那道消失了许久许久的温和眼眸时,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像是怕扰了这不真实的幻想。
“哥哥?”她呢喃着开口,不可思议又满怀期待。
病榻之上的人,容貌未变,但周身那凛冽如刀锋的气势与记忆中左手持剑的上神战将如出一辙。
“嗯?”虽然面庞带着病态的苍白和脆弱,他的笑容依旧暖似春风,“小丫头,怎么变得这般的爱哭了呢?”
眼泪决堤,明岑又哭又笑,几次想要开口都哽不成声,只有那被攥紧了的衣角泄发着她心底崩塌了的所有苦涩与遥期。
无数次的寻而无疾之后,她以为真的就这样了,真的找不回了。
可峰回路转,她等来了一世,竟又等到了儿时最温暖的怀抱。
哥哥他回来了。
明或轻轻揉了揉明岑的头,朝容拂颔首:“太子殿下。”
容拂应了一声,道:“哥哥残魂苏醒也是我的意料之外,但无论如何欢迎回来,哥哥。”
明或笑了笑:“我知道,当年殿下以重伤之躯找回我这一缕残魂已经耗尽了心神。”
“但是无论是谁帮了我,我也没有机会当面言谢。”到底是与凶兽混沌相敌了三百年的人,哪怕谈论起自己寥寥无几的生命,明或的脸上依旧是一派的风轻云淡。
能多活这一世,已是不易,他又怎可贪恋?
“如果以后有殿下陪在小岑身边,我也不会太过于担心。”明或眉眼温柔,似乎并没有发现因自己的生命在迅速耗消而愈发哀沉的气氛,“我也的确没想到最后当真是你。”
容拂明白明或话中未言尽之意。
养护明或残魂的那数百年间,虽然他醒来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十日,可这人温润皮子下的多疑,容拂是深有体会的。
明岑本体特殊,那时她又待在自己身边,而且作为曾经的凤族上神,明或很难不察觉到混沌出逃时的异常。
虽然并将真相点破,但明或总以为他另有所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