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镜也曾想过为何她要如此直白地告诉自己那所谓的前尘往事。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半分记忆,于他而言,那当真也只能算是一个故事。
但明岑却是这故事里的主角,她将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
语气再怎么平淡,也难掩眸中深处的痛苦。
他的心也难受得紧,却又不可抑制地嫉妒那个太子。
那么耀眼的师尊,却曾为了一个人折腰。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转世。
明知道当时的明岑是被媚药影响了才会这样,他应该拒绝才对。
但每当他试图将谷欠念压下时,心里总会响起一道充满诱惑的声音告诉自己。
如果推开她,就再也走不进她的心了。
不是害怕她依旧爱着是你的前世吗?
如果彻底占有了她,你就不能害怕会失去她了。
但是最后,辞镜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因一时的欢愉,而将人推远了。
那声音,不过是藏在他心底的私欲。
尽管如此,在连夜把明岑送回灵舟后,他有意躲避。
到底是因那夜出格的举动,还是因着心底那点隔应和嫉妒。
辞镜知晓却不愿承认。
可他再怎么逃避,在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时,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像中了蛊一般。
她占踞了自己的整颗心,只因她而狂动,也因她而不安。
身心俱疲。
但现在辞镜不想再纠结这些了。
他怕了。
怕那无尽的深渊会把明岑吞噬,怕她会再度成魔。
辞镜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让这人知道,这世不只有悲伤和不幸。
有很漂亮的景色。
有志同道合的朋友。
也有许多爱她的人。
她不会再孤零零地面对着数不胜数的妖兽,被黑夜束缚而无法脱身。
不是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着。
……
…
明岑愣了好半晌,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中回过神,有些嗑嗑绊绊地问道:“我…吓到你了吗?”
闻言,少年却将她搂得更紧了,答非所问:“若师尊出了事,弟子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你的,宗内的师叔们也不会任由师尊陷于危险而冷眼旁观。”
“那些都过去了,师尊会走得这般艰难,只是还没有遇我们罢了。”少年将头在明岑颈间埋了埋,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现在不一样了,有很多人都将师尊放在心。”
但我是那个最爱你的,也只爱你。
怎么都行,只要你的世界不再是漆黑无光便好。
“师尊,我爱你。”
真的爱你。
这下明岑总算是明白辞镜为何会突然这般反常了,有些哭笑不得:“怎的,你这是以为我因着这小小梦境入了魔?”
辞镜松了松力度,将距离拉开了些许,修长的手指抚她布满魔纹的脸:“没事的,弟子不怕。无论师尊变成什么模样,弟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明岑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这是谁家的小徒弟呀?”
辞镜也笑了:“是你家的小徒弟。”
但语气难掩那份小心翼翼。
见状,明岑亦是无奈,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并非是心魔复发,只是方才为破梦境多耗了些灵力,这魔纹才被引出了的,你再迟些来,怕是就没有了。”
少年神色陡然一愣,随后一抹红悄悄地爬了他的耳尖:“难、难道是…我误会了?”
明岑挑了挑眉梢,才道:“这虽是我的过往,但梦魇也只是窥其一角罢了,若真叫它把我的心魔给勾起,我这大乘雷劫也就白渡了。”
少年似乎并未完全相信:“但是师尊……不是还很害怕妖兽吗?”
明岑:“只是习惯了而已,没恢复记忆之前是畏惧,但现在没什么好怕了。”
辞镜几乎脱口而出:“那你对太子……也只是习惯吗?”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愣住了。
“你…很在意?”
看到少年抿嘴不语,明岑忽然有些后悔跟他说那些。
缄默了一会儿,明岑微微叹息道:“我也不愿骗你,这般待你的确有他的原因,尽管那时我没有记忆,却依旧不可避免。”
少年的脸色蓦地白了,指尖微凉,却又听她道:“但你又何尝不是因为前世的我而靠近我的呢?”
现在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我猜不到你的心思,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这数次轮回中爱了我。”
“或许你会觉得我凉薄,觉着我在玩弄你的感情。”明岑看着他,眸中的血色已尽数褪去,露出了原本清澈的琥珀色,却又笑道,“但论玩弄感情,我怕是比不得曾经的你。”
“是你让我在轮回之中破了无情道,也是你自碎神魄叫我软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