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过神时,就是看到母亲跪下的这一幕了。
此时,谢怀玉明显没跟上明岑的思绪。
明岑自然也没指望他,毕竟连她自己也是一团乱。
她侧目看着跑马场。
“这跑马场很不错,可惜了。”
明岑走过他,脚步未顿:“回宫,勿送。”
又想了想,还是没出息地怕他生气,让步道:“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谢怀玉欲拉住她,却又想起母亲尚在身旁,动作一滞,就这么错过了。
风声四起,玄服翻飞。
谢怀玉静静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薄唇紧抿。
勿勿赶回却只得了这么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出息。
三番四次被人甩了脸色,你还赶着上去贴人家冷脸么?
他侧目看了眼想起身的程月雅,语气似寒冰三丈:“跪着。”
---
深夜已至。
若问何处灯火阑珊,君往城西淮秦楼。
淮秦楼,京城最大的青楼之一。
人的俗望总能在黑夜的掩护下亳无保留地露出。
此起彼伏的接客吆喝声,青倌妖绕娇媚的嘻笑声,奏成了一曲靡靡欲音。
明岑熟练地从窗外翻进来,将脸上的黑巾扯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修和,你这茶不错。”
一旁,对她翻窗入室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的青衣女子有些无奈:“殿下这是又看上了我的茶叶?”
明岑眨了眨眼:“那你给不给?”
修和哑笑,淡如松柏的眉眼间染着点点笑意,似山间涧溪,潺潺而流。
“哪回殿下要我不给呢?”
闻言,明岑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修和便说出了今晚约她出来的原因:“殿下近日行事要小心些,不知为何,谢府那边突然开始查您了。”
修和蹙眉,语气担忧:“说来也奇怪,这谢氏不是一向不参与皇族内斗的吗?怎么会突然对殿下身上的毒这么感兴趣……”
说到这里,她瞳孔一缩:“这毒只有陛下和她的心腹御医,我和苏老前辈、留医先生知晓,谢府那边怎么也会知道的?”
明岑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茶水浅碧,泛着层层涟漪,隐隐倒映着她此时有些淡漠的眉眼。
良久,明岑忽然问道:“修和,你说像我这种人……好么?”
活不长的病秧子,像野兽似的被困在淤泥里。
往后一步就是深渊,往前一步就是悬崖。
他在九天之上,而她没有通天梯。
修和对明岑忽然甩出来的奇怪问题怔了怔,看出了她突如其来的低落,几欲开口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修和还不叫修和时,她就认识了明岑。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这世上没有比明岑更像出家人的在家人了。
无欲无求,永远给旁人一种缈缥的距离感,除了那几个人能给明岑增添点凡间烟火味儿外,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到这人的丝丝余光。
她极少看到明岑露出这种神情,像极了求而不得的苦。
有那么一刹那,修和竟生出了些许原来她也有所求有所望的错觉。
让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丝毫不在意的人求而不得,该是有多大的诱惑力啊…
“谢府那边没什么恶意,你不用太担心这个。”那抹隐瞒的失落转眼即逝,明岑揉着眉心,淡声道,“但不要把他们想查的东西给露出来了。”
修和想了想,有些为难:“他们查得很深,迟早会被查到的。”
明岑啧了一声,眉头微敛。
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修和,你说。”明岑抬头叫住她,“一个不信佛的人整天戴着别的姑娘给他求的佛珠,他对这个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思索了一会儿,修和毫不费力给出了答案:“要么这个人是很重要的至亲,要么就是很喜欢的姑娘。”
意料之中的回答。
明岑抿了口已经凉了的清茶,连心都跟着凉了。
“查到就查到吧,左右怪不到我头上,原计划不变,咱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明岑站起身,将黑巾拉上:“修和,什么时候等够了就走吧,扮了这么久男人可别真的骗过自己。”
修和身形猛地一顿。
---
刚出淮秦楼,明岑的脸色一变。
有人。
脚尖轻点,一身黑衣夜行服的少女跃上一旁的屋顶,动作干练利索。
明岑用着轻功飞快地移动着,脸色不虞。
这人功夫不浅,有些难对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着她。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几阵凛冽破风声。
明岑暗道不妙,侧脸转身险险地避开几支利箭,有一支还撕破了她的左臂衣袖。
就这么一个躲避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