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丽华凤目微扬,“就算我大兄到益州郡,是他自己的决定。但他投入到你麾下,成了你的门客,总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吧?”
鱼禾放下竹简,淡然笑道:“我手底下缺人用,你大兄又愿意为我所用,我难道要将他拒之门外?而且我又不是你们阴氏的人,我做什么决定,似乎不用告诉你们阴氏,也不应该有你们阴氏过问吧?”
阴丽华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鱼禾做什么决定,确实由不得她阴氏过问,她不会胡搅蛮缠。
鱼禾也没有咄咄相逼,“阴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又堵了我数日,想必一定累坏了,还是下去歇息一下。明日我吩咐人带你领略了一下益州郡的美景。”
阴丽华微微摇头,认真的看着鱼禾,“鱼太守要招揽谁,我阴氏确实没资格过问。但我阴氏子弟投靠旁人,我阴氏总有资格过问吧?
还请鱼太守召我大兄回来,我要代替我阿耶,问问他,他眼里还有没有我阿耶。”
鱼禾失笑道:“阴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阴丽华咬牙道:“他要跟阴氏断绝关系,我阴氏难道还不能过问吗?”
鱼禾没办法否决,阴识跟家里断绝关系,关系到人伦、孝道,他要是否决了,名声不太好听。
他是准备将自己的基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
所以在人伦大道和孝道上不能传出太多不好的名声。
在科举制出现之前,朝廷选官用的是举孝廉的制度。
朝野上下对孝道看的比天还大。
二十四孝中,有一大半就是出现在科举制出现之前。
所以在新汉两朝,什么都能亏,唯独不能亏了孝道。
亏了孝道,名声就毁了。
鱼禾叹了一口气,“阴姑娘言重了,阴识的一切,阴氏自然可以过问。只是姑娘有没有想过,阴识已经成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抱负。
他想马上封侯,想一展自己毕生所学。
这些阴氏给不了他。
姑娘何必将他带回去,继续圈在牢笼里?
难道就不能给他一点自由,让他一展所学吗?”
阴丽华不敢相信的瞪起眼,“你说我阴氏……是牢笼?”
鱼禾坦言道:“难道不是?阴识在阴氏,可曾做过自己?阴氏可曾给过阴兄一个一展所学的机会?”
阴丽华开口想要反驳。
鱼禾却没给她机会,继续道:“据我所知,阴识在阴氏,想要应征入伍,都做不到。而阴氏上下,从没有人在乎过阴兄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阴氏上下只会告诉阴识,你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阴丽华愕然的愣在当场。
鱼禾语重心长的道:“姑娘,阴识是个人,不是个牲口。他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他不是个牲口,不该任由人驱使。
即便是牲口,被人用狠了,也会伤人的。”
阴丽华身躯一僵,抿着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很想反驳鱼禾,可她不得不承认,鱼禾说的是实话。
鱼禾见阴丽华无话可说,吩咐站在一边看热闹的鱼越,“带阴姑娘下去休息。”
鱼越嬉皮笑脸的点了点头,蹦蹦跳跳的走到阴丽华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阴丽华浑浑噩噩的跟着鱼越,出了正堂。
鱼禾摇摇头,叹了口气。
阴识的遭遇,并不是个例,而是封建大家长统御一家的时候经常出现的惯例。
似是阴氏这种还算讲道理的家族,还能讲一讲道理。
一些顽固的豪族,根本就不会跟你讲道理。
安抚了阴丽华,鱼禾终于能静下来看一看各地送过来的竹简
阴识将乐进逼进了北边,随后如何安排,需要鱼禾定夺。
连然县的铁矿,挖掘到了一半,被山里的夷人所袭击,连然县县令奏请鱼禾派兵剿灭。
牧靡县的牧靡羌残部悄无声息的逃回了牧靡县,已经暗中袭击了好几次修路的俘虏和百姓,需要鱼禾派遣兵马清剿。
胜休往南的律高三县百姓,在邓让压榨下生不如死,一部分人逃到了边陲,刘俊询问鱼禾,需不需要接纳。
鱼、庄、亡三家此前决定建立的互市城已经修筑好了城墙,庄氏和亡氏已经派遣了兵马进入互市城,并且派人通知鱼禾,让鱼禾尽快派人去互市城内统管一切。
林林总总的竹简多达上百。
鱼禾处理起来,也得耗费一番工夫。
这一郡太守,也不好当。
鱼禾觉得他又必要找一个郡丞,帮他分担分担政务上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