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作为河朔城屈指可数的大户,每年都会有几次布施,尤其老爷子大寿这天,一大早便会在门外设置粥棚施粥。
但是今天直到日上杆头了都没有施粥,已经汇集而来的乞丐不时唉声怨气一通。
眼见时候已经不早,客人也来的差不多了,云尚交代了门外小厮一声,便打算跟在回去,一道声音把他叫住了。
“三老爷,今年不施粥了吗?”一名瘦骨嶙峋的妇女颤颤巍巍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缺了三分之一的破锅。
云岗没有回头,摆了摆手便要进门。
“唉,这可怎么办,孩子大病一场,正等着一口热乎粥回回身子呢……”
那名妇女也没有说什么,独自嘀咕了一句便想回转身走去。
听到这句话,云岗的身体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对方瘦骨嶙峋下的颤颤巍巍,接着打量了周围一眼,几乎所有等着施粥的乞丐都是这幅摸样。
“唉,这年月生活不易……李管家,支个粥棚吧。”
旁边的李管家闻言,表情有些踌躇,好一会儿才支吾道:“三爷,原本天不亮粥棚就支好了,但是大爷二爷又让拆了,说是云家现在自己都快没吃的了……”
云岗苦笑一声,云家就是再不济,还能缺这点米?想了一会儿,看一眼身边的妻子,欲言又止。
“施吧,今天是父亲大寿,应当布施。”
得到妻子的支持后,云岗这才对李管家道::“支粥棚吧,米粮从我这里出。”
说完便走进了大门,时辰差不多了,寿宴该开始了,其使劲攥了攥拳头,这是他头一次主持父亲的大寿,一定要做好。
身边的妻子见此,低声道:“老爷,兄长及四弟他们当真不过来?”
“哼,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云岗甩了一句便向后院走去,见宾客前,他需得先跟父亲商量一下。
“唉,真是难为三爷了。”李管家叹了一声,抬头看了大门上的扁牌一样,呢喃道:“真正能撑起这个门楣的,终归只有三爷……”
周围其他看客也都是在那低声议论:
“云家三爷心底醇厚,都这种境地了还不忘自个出钱为老爷子积福。”
“是啊,云家四郎,其他三个今个儿连过来都没过来。”
“嘿,听说早在几日前就分家了,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云老爷子和云三爷。”
“唉,也是老天不公,云家这些年行善积德,怎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还不是被老三家的闺女连累的,不过也确实可怜。”
“也不知怎么回事,都两天了,按理说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是啊,这次消息怎的这么滞后……”
云家大院后堂,四五个两进两出的院落错落相连,搁在平时,都是热闹非凡,但现在,基本都空了,只有一个院落还偶尔有人进进出出。
“爹,你怎么出来了?”云岗夫妇拐过弯就看见一名长须老者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急忙奔过来。
长须老者一身锦衣长袍,虽然脸上尽是岁月的蹉跎,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精烁,闻言也没回头,依然杵在那里,叹道:
“之前他们几个为了这几个院落争来争去的,现在倒好,全部不要了。”
“不光这些个院落不要了,连人都走了……”
云岗走过去搀住父亲的胳膊,想说什么,嘴张了几次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几个院落是几个兄弟分家搬走后,空置下来的。
云尚看了一眼现在唯一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太憨厚,到现在都不肯在爹面前说他们一句坏话。”
“你不怨爹就好,这些年他们看顾家里生意,又修炼武道的,算是都吃饱喝足了,倒是你……”
“唉,你性格太憨厚,身后若是没有大靠山,掌不了这个家啊……”
云尚就那么杵在那里,叙说个不停,旁边云岗夫妇站在那里静静听着。
“小九的事,怨我啊,当初想给你找个大靠山,谁知却是跳进了火坑。”
说到这里,云尚嘴唇有些发抖,小九是他最疼爱的孙女儿,原本是想让她去过好日子的,可是谁曾想活的连普通人家都不如。
想起对方每次回来的困苦模样,还有承受的冷嘲暗讽,其心里就觉得刀割一样,那是他最懂事、最贴心的孙女,他的心头肉,却被其亲手推进了火坑。
“爹,莫要伤心了,媳妇知道,小九娘仨每年能平平安安抵达河朔,背地里都是爹打点沿途的强盗悍匪,媳妇知道……”
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以往每年女儿还来时的奔波寒酸样,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唉,大难临头各自飞,端王府也倒了,等会客散了你们去趟皇都吧,打点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她们娘仨接回来,我这些年也藏了点积蓄……”
“还有你们也搬出去吧,城东那边有栋三进的院子,你们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