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噤若寒蝉,神都城上空弥漫着苛酷与恐怖的氛围。
御道旁一辆马车。
太平背靠车壁,看着信纸怔怔出神。
保下他们性命,恩情百倍偿还。
他们自然指被迫害的绿袍。
百倍偿还。
你又该怎么偿还本宫呢?
太平将信纸叠好,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她已经顾不上侄女做正妃这种儿女私情,眼下随时可能崩溃的局势,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御书房。
武则天挺直腰杆,一丝不苟的批阅政务。
“母皇,你又要制造冤狱,大肆株连么?”
人还未到,声先传来。
太平一脚踹开宫娥,火急火燎冲进来。
武则天看了她一眼,漠然道:
“出去!”
太平精致的脸蛋燃着毋庸置疑的怒火,硬邦邦道:
“你要遣散就遣散,何必纵容武三思滥杀无辜。”
砰!
武则天拍案而起,凤眼冷视着她,寒声道:
“你以什么口气跟朕说话?记住,千万不要恃宠而骄。”
太平表情激动,大红绫罗中半露的酥胸起伏不停,语气极端尖锐:
“母皇,要不你直接废黜儿臣!”
说完,在愤恨与失落的双重煎熬中,太平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淌下两行清泪。
满殿的宫婢闻言瑟瑟发抖。
武则天直直盯着女儿,面色阴沉:
“你以为朕想杀人?”
“朝廷精心培养这群人,难道朕希望毁掉?”
她按下翻涌的情绪,嘶吼道:
“李令月,你站在朕的角度想想。”
“他们只忠张巨蟒,不忠皇权,刚闻风声就敢跟金吾卫火拼,天子脚下啊,有这么一群反抗皇权的人。”
“来,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
话落,太平别过脸去。
“一切都是张巨蟒咎由自取,普天之下无人敢忤逆朕,没有人!”
武则天愤怒到表情轻微扭曲。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情绪,淡淡道:
“既想得到冷酷的权力,又不想失去温柔的感情,绝不可能。”
“这就是帝王,这就是孤家寡人,退下吧。”
太平静默无言。
清河郡,崔家庄。
高柳鸣蝉,凉亭静谧。
笛声响起,一个长音之后,紧接琴声曲调追逐上来,琵琶声渐渐悠扬。
三道迥异的声音衔接在一起,婉转温雅,起伏跳动。
一曲落罢,张易之放下长笛,握住身边双姝的手,轻声道:
“对不起。”
裴葳蕤反握手心,摇了摇头。
她不介意跟着爱郎颠沛流离。
如此亲密的举动,崔幼梦有些害羞,粉颈染上胭脂色,女儿羞态尽显。
她嗔羞道:“不怪你是家族长辈同意的。”
从正妃变为侧妃,其实心里难免会低落,做不到坦然接受。
张易之没再说话,起身离去。
崔家客厅。
几个族老正在商议族中事务,听闻脚步声,便停下了议论。
一袭白袍负手而入,神情平静,眼神毫无波澜起伏。
但崔家众人还是能感受到压抑的愤怒和杀机。
神都绿袍被残害的消息传遍天下,张巨蟒岂能不暴怒?
“今夜,去并州。”
很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崔家族老如坠冰窖。
并州有什么?
武家祖地!
难道?!
崔元伦肝胆欲裂,颤声问:
“你想做什么?”
张易之坐在首位,笑了笑:
“当然是屠掉武家,我要让并州武氏寸草不留。”
轰!
轰轰
犹如晴天霹雳,众人身体每根骨头都发出剧烈颤抖。
武家是皇族啊!
屠掉武家?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说出的话简直像恶魔一般!
“武家是宗室,你可知道杀宗室意味着什么?”
崔元伦脸色煞白。
“我那些手下因我而死,为了我一步不退,我又怎能让他们心寒?
“唯有武家陪葬,方能告慰英灵。”
张易之面无表情,眼中泛着森森光寒。
从修罗血池中厮杀的煞气迫得崔元伦遍体生寒,不敢逼视。
其余族老更是不堪,低着头都难以平复心头的恐惧。
纵观史书,他们从未见过比张巨蟒还不择手段的存在!
武家可是皇族啊!
女皇登基以后,一部分人跟着去了神都,另一部分还留在并州。
此獠要将并州武家人全部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