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桓彦范,谯县桓氏跟李唐绑定很深,生在世家,维护家族利益尊严对他而言,是比命更重要的事情和责任。
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
李昭德收回目光,眯了眯眼,语调变得有几分凄厉:
“你们两个可以去告发我,让我受车裂、受凌迟而死。”
桓彦范大拇指磨着桌沿,时而振奋,时而忧虑,时而咬牙,犹豫纠结了很久很久。
兵谏政变,这无异于谋反,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结局。
面临谋反大罪时,恐惧胆寒是正常反应。
李昭德起身踱步到窗前,背负着手,平静道:
“还记得来俊臣么,他将张巨蟒羁押在推事院,此獠求告无门,濒临死亡。”
“为什么?因为当初此獠毫无权势,就是任人碾压的蝼蚁!”
“而现在呢?此獠才二十一岁,已经是一座让朝堂透不过气的大山。”
“只剩政变一条路,陛下退位移居冷宫,李唐登基,让张巨蟒失去一切权力和依靠!”
“如此,此獠就成了瓮中之鳖,要他三更死,便活不过五更。”
暗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柬之心中几番挣扎,终于将牙一咬,寒声道:
“清君侧,斩了张巨蟒,陛下做太上皇,扶庐陵王登基!”
李昭德微不可察舒了口气,露出赞赏的目光:
“善!”
桓彦范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正拿着屠刀收刮桓氏的土地。
他脸色剧烈扭曲,怒声道:
“我等读书人应舍生取义,杀了张巨蟒为天下除害!”
“下官愿附两位宰相尾骥,共行大事!”
李昭德心情更加愉悦,上前拍了拍桓彦范肩膀,便坐回位置。
张柬之平复紊乱的思绪,紧紧盯着李昭德端详片刻,皱眉道:
“陛下牢牢掌控着皇城,想煽动策反很难,况且北伐二十万大军在外,政变的话”
“不。”李昭德截断他的话,失笑一声,“肯定不是现在。”
“且不说计划还处于制定阶段,就算现在政变成功,庐陵王登基称帝,可朝廷有多少兵马能敌得过二十万北伐军?”
“北伐军杀进皇城,到时候咱们功亏一篑,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政权旁落在张巨蟒手上,此獠会还给武周么?兴许又是下一个王莽。”
听完后,桓彦范神情凝重,略有担忧道:
“可此獠只要在神都城,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个放心,我有一计,到时候可以支开此獠。”李昭德胸有成竹的说。
张柬之审视着他,沉声道:
“李相,兹事体大,计划必须万无一失,详细说说吧。”
“好!”
李昭德轻轻颔首,起身拉紧窗帘,吹灭烛火。
书房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或许是政变之事太过惊骇,身处幽暗,竟给张柬之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政变,最最重要的就是武力,武力才是根本,其次就是掌控朝堂,变成咱们的一言堂。”
李昭德的声音响起。
“狄仁杰是首相,他是绝不会参与政变,但诏书又不能饶过他。”桓彦范说出心中最大的顾忌。
李昭德抚着美鬓,似笑非笑道:“呵呵,张巨蟒帮大忙了。”
“此话怎讲?”张柬之疑惑。
李昭德:“河北满目疮痍,面对战乱后的凋残景象,还有三十九家世族豪强倾覆的惨烈局面。”
“为了稳定局势,恢复生产,陛下必定要派一个安抚使,全权处理河北道事宜。”
桓彦范不自觉点头。
河北道经过突厥侵占本就民不聊生,又有张巨蟒肆意做乱,重建工作成了重中之重。
河北道安抚使,相当于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权势滔天。
“狄公为安抚使?”张柬之声音有些尖锐。
李昭德指节轻叩桌面,“除了他,谁最合适呢?”
张柬之双目一亮,豁然开朗。
为了继续维持张巨蟒制定的军功分地政策,陛下绝不会派世家大臣,只会是寒门出身的官员。
安抚使,在河北道权柄煊赫,能让陛下不忌惮的臣子寥寥无几。
为了尽快重建,安抚使还得熟悉河北道风土人情。
狄公,祖籍河北并州,寒门出身的宰相,在河北道威望甚高。
安抚使就是他!
也只能是他!
桓彦范想到这一层,略带兴奋的口吻说道:
“可以确定,狄仁杰暂时调离神都城,不会成为政变阻碍。”
说完骤然沉眸,神情怅然,“可政事堂还会添一个宰相。”
“魏元忠。”李昭德不假思索。
他?
张柬之思量片刻,赞同道:“魏元忠曾遭酷吏诬陷下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