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发赌坊。
二楼乌烟瘴气,一群聚众赌博的大汉高喊“五魁首,六六六”,神情或激昂或憔悴。
环顾一圈后,计祥迈步走向摇骰子的那桌。
一个肥胖的锦服男子趴在赌桌上,头发蓬松,两眼熬红。
计祥冷眼看他。
一个脑满肥肠,没有进取心的赌鬼,竟然做俺的顶头上司。
受够了!
计祥昂首挺胸,阔步上前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
“林二苟,某有急事。”
男子惊讶的转头,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计祥这厮胆敢称呼他的真名,平常都是谦卑谄媚的喊林老大。
“你刚刚叫我什么?”林二苟站起身,戟指着他。
计祥习惯性的胆怯,不过一想到掌握着惊天隐秘,他满脸不屑道:“就叫林二苟,有何不妥?”
“你活腻了!”
林二苟揪着计祥的衣襟,将他拽到无人的角落,狠狠道:
“依咱推事院外院家规,就凭你不敬上司,我能杖毙你个狗东西!”
“呵呵…”计祥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慢慢整顿着衣裳:
“今时不同往日,某立下泼天大功了。”
林二苟眯起眼缝,沉声道:“那你想让我带你去见来公?”
计祥摸了摸鼻子,“不错,由于职位原因,某无权当面向来公禀报,所以就麻烦二苟了。”
话罢又补充一句:“等以后某升官发财,肯定会照顾你的。”
林二苟绷着脸不说话,盯着对方打量。
看来这厮的确发现一桩隐秘事,不然不会如此嚣张。
他语气缓和下来,低声问道:“能否透露一下?”
计祥斜睨着他,淡淡道:“推事院规矩,不该问的别问。”
就凭你这头肥猪也想分润功劳?
痴心妄想!
林二苟稍默,颔首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就带你去来公府邸。”
计祥背负着手:“前面带路吧。”
林二苟也不恼怒,迈步踏出楼梯,他回头提醒道:
“你在我手下三年了,我多嘴说了一句,咱呀都是普通人。”
在他看来,一个普通人,吃喝嫖赌就够幸福了。
如果掺和进大人物的世界,一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计祥哪会听他的说教,反而敦敦教诲道:“某也奉劝你一句,人要有野心。”
林二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
夜渐深,天空下起了小雨。
来府。
房间窗门紧闭,窗帘将缝隙遮得严严实实,一缕香烟从四足香炉飘散。
一张小案几搭在床上,几上纸页墨迹淋漓,尚未干透的毛笔,很随意地横放在一方纯紫色的端砚上。
来俊臣向后仰靠着,闭目养神,身后做靠枕的侍女,又轻轻地帮他揉着太阳穴。
“老爷,外事院堂主林二苟求见。”
来府管事推门而入,轻声禀报。
来俊臣挥挥手让侍女告退,平静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
一个黑黝瘦削的男子进门,大礼跪拜,毕恭毕敬道:
“小人外事院弟子计祥,叩见来公。”
弟子?
来俊臣微皱着眉,淡声道:“舵主以上才有资格面见本官,看来你掌握着要密。”
计祥初见大名鼎鼎的来公,心情异常激动,导致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来俊臣也不加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候着,脸上的表情象岩石一样纹丝不动,只是两只大眼射出了凛凛的亮光。
“是.....是这样的,小人前两天发现.....发现.....”计祥吭吭哧哧。
“不用紧张。”来俊臣笑着打断,旋即朝门外吩咐道:“去庖厨端一碗酸梅汤。”
“来公,不.....不用。”计祥受宠若惊。
来俊臣温声道:“你也是替本官办事,别跪了,坐着吧。”
计祥恭谨的坐在矮墩上,心里更坚信有了这个秘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片刻后,接过侍女递上的汤碗。
计祥呷了口酸梅汤,不敢卖关子,措词道:“来公,事关张督作。”
张巨蟒?
来俊臣神色骤冷,他脑海里又想起了老友万国俊的惨状。
“快说!”
听到这急促的声音,计祥一脸神秘:“来公,张督作跟上官舍人偷情。”
嚯!
来俊臣霍然起身,他神色错愕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计祥得意道:“来公,小的亲眼所见,时间地点准确,两人的确私通。”
来俊臣低斥道:“可敢以命担保?”
“小的敢!”
计祥抬头挺胸。
“嗯。”来俊臣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