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缓缓走进村庄,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一路蜿蜒向前。
房舍内外,阵阵朗朗读书声传入耳中。
“落日尚早,卧牛吹箫。溪水老翁垂钓,鱼儿偷听牧谣。”
“这真是世外桃源呐!”
张易之忍不住感慨道,崔家占据的真是风水宝地。
随行的崔家族人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自傲之色,崔晔捻须感慨道:
“我崔家就想安心耕读传家,避世不去参与世俗纷争。”
张易之笑而不语。
呵呵,还避世,那就别垄断煤炭资源,崔家子弟别入仕当官啊!
当鸡婆立牌坊,就是虚伪!
一路无话,来到一座府邸前。
崔家宅子占地颇大,但并没有什么丹楹刻桷,雕栏玉砌,而就是简单朴素,墙角甚至还长有青苔。
“请进。”
迎着许多人打量的目光,张易之随崔晔去客厅。
客厅里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浓眉长须,相貌儒雅端正,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
张易之弯腰作揖,礼数十足道:“晚辈张易之拜见崔族长。”
崔元纶不着痕迹的审视着张易之,虚手一扶,温声笑道:
“子唯快快免礼,听综兄说,神都城张易之是年轻一代的俊杰,果真不虚。”
张易之笑着打趣:“别,崔大人可是性厉严苛的御史,在下可不想被他老人家记着。”
崔元综,就是如今崔氏六房官职最高的,短暂做过一段时间宰相,现在是监察御史。
崔元纶闻言莞尔轻笑。
随着张易之的一句玩笑话,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也就消失,可以谈正事。
张易之收敛笑意,直接切入主题道:
“崔族长,我的来意你很清楚,购买大量燃石。”
崔元纶颔首,简明扼要问道:“要多少?”
呼!
张易之内心松了一口气。
这样坐下来谈生意赚钱多好,非得先闹得不愉快。
不过这也让他坚信一个道理,有时候,做个文抄公还是挺顶用的。
“爽快!”
张易之扬了扬眉,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在下只有十万贯,崔族长可不要抬高价格呀。”
十万贯的燃石?
那可真是大数目。
崔元纶微微有些诧异,脸上佯装生气的模样:“子唯说什么呢?价格不仅不会高,而且降价一半出售给你!”
张易之微步可查的撇嘴,呵呵……你又不是我岳父,天上掉的馅饼我不会接的。
莫名的馈赠绝对是有代价,张易之不想承受这个人情。
他忙不迭摆手,神色很坚决道:
“多谢崔族长的好意,不过在下从不占人便宜,就原价。”
崔元纶眯了眯眼,点头道:“那好,我交给崔晔负责,子唯你派人跟他接洽就行。”
“一言为定。”
张易之真想立个契约,但堂堂崔家族长不至于食言,也就没必要了。
生意谈完,崔元纶请张易之先去客房休息,晚上一起吃晚宴。
……
客房里。
张易之很罕见的有些羡慕。
墙上挂着,桌上摆着,角落放着,都是上千年的古董。
进檀香的,竟然是西周饕餮纹鼎。
桌上的酒壶,战国鸟盖瓠壶,诸侯王所用之物,上面还刻着诸侯的名号。
书房内琳琅满目的书架,摆放着各色竹简古书,几乎全是绝版的春秋战国古籍。
这就是千年传家,北方第一门阀的底蕴。
张易之翻了一下竹简,小声腹诽:“特意摆在客房,这是炫耀还是炫耀呢?”
这时。
“咚!”
有人敲门,张易之喊了一声请进。
一个娇小玲珑的丫鬟抱着锦被玉枕走进来,恭敬谦卑道:“郎君,崔管事让婢子来扫地叠被。”
张易之看了丫鬟一眼,点了点头。
他有些敬佩崔家这个小手段。
陈长卿作为一个黔首,连寒门都算不上,是没有资格踏入崔家祖宅,所以张易之让他先在清河县衙等候。
本来张易之打算用完晚宴就走,绝对不会留宿。
可现在人家都铺席叠被,摆明了让张易之留宿,燃石生意还没完全落实,张易之也不敢甩脸就走啊。
虽然只是留宿,但那可是清河崔氏,在世人看来,这是无比骄傲的荣幸。
这就把白天这种剑拔弩张的意味淡化,变成张易之跟崔家友情交流诗文。
……
到了傍晚。
崔氏六房诸位族老齐聚,皆是热情的跟张易之寒暄。
要知道,崔氏六房可是清河崔氏的嫡支正房,这些族老无一不是名满天下的人物。
两个前宰相,还有三个大儒,甚至那个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