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挂在枝梢上的最后一抹金光,终于挪开了。
远处大火被阳光镀金,本就耀眼,现在刺的人眼睛难受。
老佟靠着磐石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场大火。
支长乐还在睡觉,梦里也没有放松警觉,平日呼噜声惊雷,今天特别安分。
两个人彼此轮班,但这样哪里够时间好好睡上一觉,反倒更加疲惫与颓废。
看着那边的天色黯下,老佟推着支长乐:“支长乐!”
支长乐很快睁开眼睛:“嗯?”
“走了,”老佟道,“饿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
支长乐摸着肚子,整个瘪下去了。
“要不,咱就回去吧。”支长乐边爬起来边道,“回去挨顿打,至少有口饭吃,要不然现在就饿死了。而且回去也不一定挨打,就说昨夜那场火,让咱们跟其他人走散了。”
“不回去,”老佟冷下了脸,“我警告你啊支长乐,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有点骨气。”
“骨气值几个钱。”支长乐说道,“我只要胀气。”
“胀气是病。”老佟抬脚朝前边走去。
支长乐烦躁,跟了上去。
帐篷里面,气氛沉凝。
美妾跪坐在门边的草席垫上,有一些尴尬。
她虽然能说会道,可到底极少出来接待宾客,更不论面前这个少爷,说话时不冷不热,不说时,看上去倨傲的就像是一块冰。
但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性子,沈家和郭家的那些事情,美妾是听说过的。
门外的丫鬟来唤姨娘,美妾走出去,丫鬟同她说,靖安侯今日难得睡得这么香,大约还要好久才能醒来。
美妾却是恼了,怎么偏偏就是今日。
回去跪坐,美妾笑了笑,说道:“沈郎君那茶水可否凉了,要不换一杯?”
“不必了。”沈冽回答。
看她的神色,便隐约猜到那丫鬟说了什么。
他顿了下,看向旁边的戴豫:“去看看阿梨。”
“嗯。”戴豫应道,转身离开。
美妾笑道:“这个小小姐倒是个非常文静乖巧的女娃,长的也漂亮,郎君真的和她刚认识的?”
“嗯。”沈冽回答。
“只有几面之缘吗?”美妾又道。
“嗯。”
听闻这个沈少爷极难相处,出了名的坏脾气和冰冷,但先前在土院外边时,看得出来对这女童倒是多有照顾。
美妾心念一动,试探道:“我看小小姐举止谈吐非凡,倒像是那些京城大家里出来的姑娘呢。”
“不是。”沈冽回答。
美妾语塞。
还试探什么,压根就连正常的话题都无法进行下去。
她看向少年的那些护卫,真是同情他们。
“原来不是,那她父母确实厉害,能将孩子教养的这么得体。”美妾笑道。
沈冽轻点头:“嗯。”
那小女娃的举止确实不像寻常孩童,就连美妾提到的京城大家里的姑娘,在她面前想必也要被压上一筹。
那日他拉住了她的马,她淡淡的俩字“松手”,居高临下的模样,似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沈冽从不曾在其他人身上遇到过。
美妾笑了笑,端起茶水,抬袖遮脸来饮,却忍不住在袖子后边撇嘴。
沈冽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淡淡收回目光。
“你认不认得路的。”支长乐跟在老佟后面,有些不高兴的叫道。
天色越来越黑,前路已经看不清了,加之枝桠横斜拦路,支长乐已经有些腿软了。
“我又没走过这里,怎么认得。”老佟恼怒的回答,“你安静点。”
“点个火把吧。”
“你敢点你点。”
两人絮絮叨叨着,往前边走去。
绕到了这边的山头,远处山上的火光也被挡住了。
“那边是不是有人住。”支长乐伸手指去。
老佟抬眉看去,远处天边下,依稀有个村落。
“咱们到那边,最少也得走两个时辰吧。”支长乐又道。
“走!”老佟道,“就说咱们是来这里扑火的,去讨点东西吃。”
“嗯。”支长乐应道,应完脚下一踩空。
他惊叫一声,慌忙拉住手边的草木,未想草木也是松垮的,狼狈中他探手捞住可以抓住的。
老佟的后背被他一扯,也给一起掉了下去。
幸好老佟站的里面一些,双臂攀住了崖边,两只脚蹬啊蹬,蹬不动。
回头发现黑暗里支长乐还拽着自己,怒道:“你走路不长眼的!”
“长眼了也没法看,这里黑啊。”支长乐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