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重归安静,但能吃的东西基本没有了。
夏昭衣坐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后面,呆呆的看着面前已经被洗刷干净了的大锅。
东方天空渐渐白亮,山上晨风呼啦啦吹来,几个仆妇在收拾东西,有些人甚至不能睡觉了,因为得马上准备早饭。
“饿了吗?”余妈见夏昭衣一直坐在那边,走来问道。
夏昭衣抬起眼睛见是她,点了点头。
“要不你先去睡觉,等下准备早饭了,我给你偷偷留一碗。”
夏昭衣转眸看向西边那几排小屋,说道:“我不知道睡哪。”
“睡你之前的地方去啊。”
“我不敢,”夏昭衣垂下眸子,说道,“刘三娘她不给我回去,说要让我死在那个木屋里,我害怕。”
余妈冷笑:“没事,就去你原先的地方,那个悍妇不会回来了。”
夏昭衣仍不安摇头,眼眶渐渐发红。
余妈叹息,柔声道:“那余妈带你去,你别怕。”
夏昭衣哽咽抬头,忽而一笑:“嗯。”
“走吧。”
余妈放下手里的活,在身上擦了擦手,转身朝西边走去。
夏昭衣跟上去,未出几步,停下来抬头看向院子通往东南处的石桥。
刘三娘就是从这里被人带走的,当然,夏昭衣也知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刘三娘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那个被她们叫凤姨的女人会直接将“疯”字扣在了刘三娘头上,着实给她省了好多事。
而且可以预见的,接下去,这些妇人们会更加“照顾”刘三娘吧。
她今天才到此地,跟刘三娘几面之缘,算不得什么血海深仇。
可是不这么做,她接下去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晨风越渐冰冷,从太阳初升的东边而来,横扫整片兆云山脉,吹得满山树木招展,花瓣齐摇。
夏昭衣收回视线,抬头看向西方天空未散的星辰。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无边无际的广漠,只在尽头有一丝丝的余光和温暖。
迷茫,无措,惶惑。
但她还是得活着,至少要弄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份,她爱的那些人还在不在世。
也许父亲兄长也会如她这般重生,而如果没有,那么她被命运选中是巧合还是偶然,意义何在?
还有二哥,三弟,以及如今的定国公府,他们又是如何一番面貌。
要离开这里,要回去京城,要找到二哥。
夏昭衣轻轻敛眉,下定决心。
听到外面渐近的脚步,小梧忙将手里的小本子塞到枕头下面,翻身缩回被窝。
余妈轻轻推开门,借着月光看了眼,伸手指向一个空床铺,说道:“你就去那吧。”
夏昭衣从她旁边迈过门槛,屋内很狭窄,只有一个大通铺,大约五个床位,一旁有个小木柜,看上去很破旧了。
夏昭衣走到那个空床位旁边,回头看向余妈:“余妈,我先睡了,你忙完之后也去休息吧,粥也不用为我留了。”
余妈看着她的小小个头,面孔清瘦,脸上还有大片没消的淤肿,心疼的说道:“嗯,你好好休息,刘三娘现在被关起来了,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只要本分一点,就不会被为难。”
“嗯。”
余妈转身离开,木门被轻轻带上。
夏昭衣脱掉鞋袜,借着月光检查自己的脚踝。
那具身体练了十四年,遇到危险甚至能双腿快于大脑做出条件反射,而现在这具女童身子,使唤起来力不从心,竟将脚腕给活生生扭伤了。
夏昭衣双手轻揉穴位,双眸虚望地上淡光,回忆重宜这一带大约适宜哪些药草生长。
身体还烧着,得快点降温,倘若烧傻了,不知会不会影响自己这缕荒魂野魄,同时,还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你怎么还不睡?”一个略有些熟悉的童音响起。
夏昭衣朝隔着一个床位的小梧看去,一眼认出了她:“你怎么也不睡。”
“那边本来没人睡的,你干嘛跑来呀。”小梧有些不高兴的嘀咕。
“余妈带我来的。”
小梧撑起点身子,看向夏昭衣的脚腕:“好像伤的很严重。”
“有点疼,没什么大碍,我吵到你了么。”
“我一直没睡。”小梧从怀里重摸出小册子,翻开说道,“我平时就不怎么爱睡觉。”
那本册子很小,有些泛黄,边边角角许多磨损和弯折。
小梧看着上面的内容,同时手指在枕头旁边描画着,容色认真。
夏昭衣见她大约是在学字,便不再出声,继续揉自己的穴位。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说出去我在读书。”安静片刻,小梧道,“不然以后我教所有人识字,就是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