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进去了王锡爵家开的赌场,这件事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不管怎么说,在当前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不得不查。高务实固然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但当着陈矩和刘平的面肯定不能直说——虽然他俩心里也清楚就是了——于是,这就要问一问东厂的情况。
“王厂督是麟冈兄你推荐的,当前局势微妙,不知麟冈兄以为他是否可以为我等所信任?”高务实沉吟着问道。
“这……”陈矩忽然有些犹豫起来,半晌不语。
高务实逐渐皱起眉头,刘平见了生怕高务实动怒,连忙插话道:“想是侯爷贵人多忘事,王厂督虽然人品不错,但他毕竟是皇长子的大伴出身,眼下之事若是交给他来办……着实还是有些危险的。陈掌印所以沉吟不语,奴婢以为便是此故。”
“哦,这样啊。”高务实这才想起来,王安虽然是陈矩推荐上位做的东厂提督,但他在提督东厂之前的确是朱常洛的大伴。
这事有些前因需要一说,最先的起因得从张诚倒台算起。当年张鲸被高务实整倒之后,张诚接替他成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并照例兼任东厂提督。
张诚与张鲸同出一门,原先都是大宦官张宏的干儿子,不过张诚与张鲸两人的私交并不算太好,毕竟他们实际上是竞争关系,也逃不了内卷的命嘛。
虽说关系不怎么样,但张诚上台后却也慢慢与高务实走上对立面,比如他他多次暗中联合申时行与王锡爵,怂恿心学派与高务实对着干。
可惜心学派当时一直被高务实接二连三的大功压得喘不过气,实在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只敢背地里使绊子,而偏偏高务实的功劳越积越多,这些手段最终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申时行虽然一直想控制党争烈度,谁料江南漕军骚乱一事最终还是闹大了。这一来,申、王两位阁老因为御下不严,难免要为下面的人胡作非为负责,因此被迫双双致仕。
事情到这儿,张诚其实都没有彻底暴露,高务实只是通过内务部的报告知道他有几次暗中拜访申时行的举动。张诚的真正暴露,反而是因为申、王下台而惊恐不已,病急乱投医之下居然跑去和武清候府拉关系,生生搞了个联姻出来,这才曝光的。
张诚自己虽然是太监,但他家并不是只有他一棵独苗,他是有兄弟的。所以急切之下,他就为自己的侄女攀附上了第二代武清候李文全之子李诚铭。
李诚铭是李文全的长子,理论上只要活过他爹,就是下一代武清伯——倘若今上活得够久,按照朱翊钧的风格,搞不好他还能继续当武清候而不必降等承袭呢。
这其中的辈分是这样:第一代武清候李伟是朱翊钧生母李太后之父,所以李文全就是国舅爷,那么李诚铭相应的就是朱翊钧的表兄弟。朱翊钧对亲人出了名的好,因此在张诚看来,抱住武清候府的大腿,自己怎么着也应该是安全了。
自己的侄女嫁给了皇帝的表弟,这可不就意味着自己也是皇亲国戚了吗?不看僧面看佛面,皇爷就算知道自己曾经对高阁老动过歪心思,想必也会网开一面才对。
武清候府的确非同凡响,李伟被追赠安国公,他家的袭爵也没有降等,这都是前文细说过的,就不赘述了。
可惜,张诚没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朱翊钧根本就不是因为“圣卷”而对武清候府如此之好。他只是因为现在自己武功已经鼎盛,因此更需要一些展现孝道的事情作为自己圣明天子的点缀罢了。
于是就出事了。高务实顺藤摸瓜查到张诚当初的确多次怂恿申时行、王锡爵和自己作对,那现在申、王都以败退,岂能还留他张诚在东厂这样的要害?
很快,科道蜂拥弹劾张诚违规勾连攀附,甚至有人说张诚乃是东厂提督,居然还结交勋贵并与之成为姻亲,此乃武清候勋贵干政,有图谋不轨之嫌!
说实话,武清候李文全的确是挂名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但现在五军都督府因为京营改制而更加成了空壳衙门,他这个左都督又没有在生产建设兵团任职,相当于一个人都调不动,凭什么玩意“图谋不轨”?
但是,这种事的实情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规矩不能坏,于是这件事就闹大了,大到皇帝不得不用严惩张诚的办法来保护李文全。最终结果是李文全不过罚俸三月,张诚却捞了个“贬为奉御,发孝陵卫司香”的下场,陪他那干兄弟张鲸一道去给朱元章烧香了。
张诚滚蛋之后,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缺位,陈矩作为掌印大太监便有了举荐权。思索过后,陈矩推荐了王安。
王安是保定雄县(今雄安新区)人,在原历史上也算是明末重量级人物。在原历史上,他于万历二十二年由陈炬推荐成为朱常洛的大伴,也由此飞黄腾达。
如果从原历史的角度来评价,王安应该算是万历中后期,历泰昌、到天启初年比较活跃的一个大宦官。最让人们记住他的是王安在“移宫桉”中,帮助杨涟等东林党人从李选侍的“挟持”中救出太子朱由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