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夺?”
朱翊钧摆了摆手:“王先生若认为有此必要,那就让他们商讨吧,总之内阁要知道朕主意已定,一切相关事宜都该按照准许朝鲜内附来做。”
看来朱翊钧现在的确已经是个成熟的皇帝了,知道议论权该放就放,不放反而容易多事——比如司礼监一天收数百上前篇疏文,全都是大骂皇帝陛下剥夺了他们议政之权,乃是独夫民贼……
这类玩意朱翊钧看着就烦,但骂是骂不过这些文官的,那干脆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反正不管他们怎么议论,最后总还是他这皇帝的圣断才算数。
五位阁老其实早就知道皇上会同意朝鲜内附,原因其实不难发现:朝鲜自壬辰年之后,再提内附正是发生在高务实亲往朝鲜之后。
而且这还有证明,比如朝鲜所谓的“柳成龙、权栗谋逆桉”,这二位本是朝鲜文、武之巅,平时没听说过有什么不轨之举,却居然在天朝十万大军齐聚朝鲜的情况下谋逆,岂不怪哉?
所以阁老们心里明镜似的,这次朝鲜提请内附之举,十有八九是高务实一手推动,甚至干脆就是其一手操控的。
既然是高务实做的,那皇上怎么可能不同意?就算事前毫无风声,但考虑到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这件事肯定一早就谈妥了。
正因如此,当皇帝说完这段话,众阁老即便心中原本不同意的,也都懒得反对。王家屏见状便又要说起朝鲜今后的各项安排,谁知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朱翊钧摆手打断:“具体这些事等日新回朝再议不迟,现在有另一件事需要商议。”
王家屏只好道:“请皇上下示。”
“日新出征之前和朕有过议论,是关于此战究竟何时作罢。”朱翊钧环顾五位阁老一眼,道:“日新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止步于将倭寇赶回去,还得一劳永逸,彻底降服倭国,因此他当时便提出要跨海远征倭国本土。对于此事,诸位有何高论?”
王家屏见其他四位阁僚都没有抢先发言的意思,便开口道:“方才内阁之中有数十名官员来见,正好便对此事有过争议。不少官员都认为战事当罢,而大军应该早日撤回,以免开销浩繁,徒耗国力。
尤其是,群臣对江南五省的商税加征颇有怨言,不少人言辞夸张,语气激烈。臣恐朝廷若不但不肯罢兵,反而继续出征倭国,会让这些官员大失所望,难免出言不逊……”
朱翊钧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太受高务实影响了,他最烦的情况之一就是一些人搜肠刮肚找出各种理由来不肯交税。
高务实在过去的各种疏文中早已将税收的重要性强调了无数次,朱翊钧对他的观点一向是非常认可的。
不过,高务实另外有一句现在已经传得非常广的话,就是“税者,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这句话现在已经得到广泛认可。
因此,由于朝鲜内附而需要驻军,亦或者进一步还要进攻日本本土而不能从朝鲜撤军,这两件事都需要对江南加征的“百三商税”来支持,那么也就必须面临一个质问:这笔钱算不算“用之于民”。
换言之,怎么解释这样的做法不是好大喜功,而是确有所需。更直白一点说,这么做对于“民”而言,是否有好处、是否有足够大的好处?
高务实此前和皇帝有过交流,但当时君臣二人主要谈论的方向只是朝鲜,而较少涉及到日本。对于朝鲜内附问题,彼时二人谈论的关键有两点,一是朝鲜半岛在中原王朝的战略层面——或者用后世的话来说叫做“地缘政治”层面——的意义;二则是经济层面的意义。
在地缘政治层面,高务实说服朱翊钧的理由是:朝鲜半岛是稳定东北的重要基石。
按照高务实的分析,从秦朝统一中原以来,但凡大一统时代,都必须面临至少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对内维持各板块统一;二是如何确保对北方游牧民族的优势。
虽然从秦朝以来,中国就奠定了大一统的基础,但华北、东北、西北、青藏、云贵、江南等板块却因为迥然不同的地理环境,天然存在着撕裂的风险。
为了确保对各板块的控制,中原王朝除了驻军、分封等手段外,还在云贵川等地推行改土归流,潜移默化地增强帝国的控制力。而对于都城的选择,就更是统治者意志的重要体现。
秦朝以来,天下之中的八百里秦川成为大一统帝国的建都首选。而后随着地理环境的恶化,帝国政治中心开始逐渐东移。到了隋唐,大运河的横空出世也为经济重心的南移,以及政治中心的继续东移和北移提供了可能。
北京之所以从元朝以来始终作为大一统帝国的都城,根本原因在于它是华北、东北和西北三大板块的交汇之处。后世所谓北京“处在鸡脖子要害位置”的说法,其实说穿了就是指它这个三大板块交汇处的关键地理位置。
当然,现在的大明版图并不是雄鸡形状,所以高务实必须以大明为例来给朱翊钧说明。按照高务实的解释,华北是南方的屏障,东北是华北的犄角,只有同时控制华北和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