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淮水灾爆发后,由于河南一带一直救灾无力,以致大水去后饥民遍地。地方官府效率低下,措施慌乱,导致万历二十一年春生出饥荒,牲畜无存,盗匪四起,绵延千里之地树皮草根尽绝,甚至人竟相食,贾人肉于市,河南一省在朝廷公文之中的表述里已如人间地狱。河南巡抚张一元因此连续上疏,请求朝廷派遣大员统筹几省救灾。
朝廷对此极为重视,不仅内阁连着开了两次紧急会议,朱翊钧更是直接传下手谕问明情况,手谕中说:“昨岁各省灾伤,山东、河南及徐淮近河之地为尤甚。民间至有剥树皮、屑草子为食,又至有割死尸,杀生人而食者。
朕虽居深宫之中,念切恫瘝,不遑寝处,曾经屡旨蠲赈,不知有司是否奉行?小民有无沾惠?况值此公私交拙之时,不知各该地方除内帑、漕粮或留或发之外,别有急救便宜措处方略否?其各处矿徒劫盗啸聚成群,又不知安插归农防御备否?
目今四方吏治,全不务讲求荒政、牧养小民,止以搏击风力为名声,交际趋承为职业,费用侈于公庭,追呼遍于闾里。遇有盗贼生发,则或互相隐匿,或故意纵舍,以避地方失事之咎。
其各该抚按官亦只知请赈、请蠲,姑了目前之事,不知汰一苛吏、革一弊法、痛裁冗费、务省虚文乃永远便民之本。如此上下相蒙,酿成大乱,朕甚忧之。”
皇帝的用词不可谓不重,因此内阁方面当然反应强烈,针对河南当地请求朝廷派遣大员统筹救灾事宜,诸位阁臣原则上都很赞同,最后公推高务实亲回本省,主持赈灾。
朱翊钧从谏如流,立刻召见高务实觐见,问道:“务实,河南是你本省,朝中重臣无人比你更了解河南情况,眼下河南灾情你也尽知,你此番回豫打算如何救灾?”
高务实答道:“回皇上,臣以为当首先审验灾民,一一核对,避免虚领冒领,安置百姓而后发赈钱粮、设厂施粥以抑制灾情再由官府及富商出资,开展城乡修复及农田耕种,以工代赈,以此渐渐恢复生计。
与此同时,还当对灾民医疗疾疫、赎还子女、掩埋骸骨,抚平灾痛最后则是剿平盗匪、流民复业、劝课农桑、散盗禁讼、敦厚风俗,如此灾情可平。”
朱翊钧欣喜道:“务实回答如此条理清晰,那朕就放心了。朝中事务虽多,但百姓福祉总是排在第一位的,你此去赈灾乃是大事,朝中上下的事就先放一放,内阁可让吴兑、梁梦龙代你表态,户部可让几个侍郎帮你看着。
此次朕以你为黄淮经略,给予便宜从事之权,主持一应救灾事务,如有违令阻挠者可由王命旗牌镇之。朕已对河南作出人事调整,至于户部筹措银两相助救灾那是你自己的正管,你且自己看着办。灾情之下时间紧急,你明日便前往河南赴任,不必再来陛辞。”高务实领旨谢恩。
于是高务实立刻赶至河南,考虑到目前为止收到的消息都是河南灾情最重,高务实便以河南为驻地开展救灾赈灾。高阁老再任经略,却是回乡赈灾,河南地方官员从上到下都极其紧张,深怕触怒动了乡梓之情的高务实,连界迎都不敢乱搞,以示大家都在忙于救灾,只在开封城外相候。
高务实则没管这些,一到开封便召集巡抚及藩臬各司,道:“诸位,救灾一事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聚之则苍生转为白骨,散之则沟壑起于春台。
当务之急是核验灾民,各自登记,再煮粥散银,筹备银粮,使专人按时按量发放,严禁侵吞散银。各州县正官需严查核防,本阁部也从户部带来大批财务干员负责清查核实,若有人顶风作案,须知王命旗牌之下无人不可立斩。
本阁部与抚军等亦会严查,以拾遗来监督考核。此前朝廷已经将一省大恶巨贪悉数绳之以法。前车之鉴不远,如若此后在救灾之中仍有官员借机贪腐,或办事不力,一经查实皇上说了,许本阁部先斩后奏,望诸位莫要自误!”
别的大臣说斩首,那或许只是恐吓,寻常难得成真,但高务实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经历,手底下怕不是数以十万计的人头成了他的功勋?
而现在面对的又是事关他河南本省的救灾,真要是被他逮住,莫说杀一个两个,这位可不止是阁老,还是与国同休的南宁候,一怒之下杀得衙门口挂满官员脑袋那也不是不可能,众官岂敢怠慢,连称必尽全力。
随后高务实便令布政司分各府州县正官,亲历乡村审查贫户,贫分三等,唱名分给。高务实自己也游遍历州乡村,慰问灾民考察民情。
三等受灾贫民之中,稍贫者不予赈济次贫者先由同乡富民贷种极贫者由官府安置等待赈济,也借此可减少徇私舞弊。
再审验灾民过后,高务实召开集会道:“赈济贵速,不可有任何懈怠。而粥赈因所惠区域有限,更应遍设粥厂,宁可移官而就民,勿使劳民以就官。富者食前方丈尤显不足,贫者一勺入口便能回生。州县正官需全力赈济,省部有司也需不辞劳苦,巡视不断。”
河南巡抚张一元也对众人道:“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