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种可能就是北条氏政与德川家康大概率会合结盟,因为这两家除了是姻亲,而且领土相接,进退有据。
除了他两家之外,伊达政宗也可能加入这个联盟,甚至北条家一直都在打这个三家联盟的主意。这三家如果真的联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又一个镰仓幕府在关东诞生,丰臣秀吉不可能坐视。
回头说德川家康,以他向来在织田家地位,大可以西连织田旧部——许多织田旧部对丰臣秀吉不是那么臣服的,比如织田信雄——东结北条氏政父子和伊达政宗作外援。如果这样,东事则愈发不可收拾,天下事则犹未可知也。换句话说,当时德川家康久久不肯轻易臣服,也是不无道理的。
丰臣秀吉高明之处,就是先让德川家康臣服。他一臣服,关东同盟这个新镰仓幕府的问题就基本不存在了。剩下关东北条氏政,即便伊达政宗拼老命支持他,以丰臣秀吉其时实力也根本不必再放在眼里。
所以说在丰臣秀吉这边看来,德川、北条两者最多只可存其一,既然选择了对织田旧部有巨大影响力的德川家康,那么就没必要留下根深蒂固的关东霸主后北条氏了。”
“哦……”刘馨微微眯起眼睛,道:“所以联系当前的局势,北条家应该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战?难怪当战争正式爆发,他们向海贸同盟伸手要钱粮也就变得很不客气了,原来他们其实也知道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北条家同意租借三崎城如此爽快就有些说不过去。”高务实用手指敲打着放在茶几的关东分舰队报告,思索着道:“现在的问题是,我对救活北条家并无意愿,只是想从它的覆灭过程中多得到一些东西……”
“是从北条家得到,还是从丰臣家得到?”刘馨笑了笑,道:“你想得到的东西恐怕是在丰臣秀吉手里吧?毕竟他才是日本的‘天下人’,可以用天皇诏书的形式赋予各种交易交换的合法性。”
高务实也笑了,摸了摸并未蓄须的下巴,道:“就看这只进退两难的猴子是不是依旧会选择用政治妥协来解决问题了。”
高务实与刘馨猜得没错,此时将本阵定在石桓山城但整天带着人在小田原城外游山玩水的丰臣秀吉正处在烦恼之中。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游山玩水、召集盛大茶会等活动实际是效仿曹操的横槊赋诗,他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塑造自己“一切尽在掌握”的“天下人”形象。
不过,正如同横槊赋诗的曹操杯具了一样,故作悠闲的丰臣秀吉如今也陷入了两难之境:小田原城迄今屹立不倒,提前派遣进入城中的物见番传来消息,说城内至少获得了两次粮草补给,都是由海来的。
海能有谁?无非就是北洋海贸同盟,因为日本水军大部分已经名义归属他丰臣关白秀吉大人,剩下的关东、东北各路水军在九鬼嘉隆、胁坂安治、吉见广赖(日语作広赖)、加藤嘉明、长宗我部元亲的率领下组成的联合水军面前根本不敢一战。
如今的海,只有北洋海贸同盟的舰队是真正的横行无忌,尤其是在相模湾这一带,数十艘巨舰组成的舰队、数百门漆黑巨大的炮口,当真是指谁谁发抖。丰臣秀吉手头也已经接收了部分武装运输舰,但由于他没有“选装”火炮(其实是京华不卖火炮,他手中只有走私货),导致舰队总吨位虽然来了很多,但火力依旧不够,尤其是在海贸同盟面前,更是远远不够。
九鬼嘉隆把额头都磕破了,再加胁坂安治和加藤嘉明这两员嫡系大将的力谏(两人都是秀吉‘贱岳七本枪’之一),这才硬生生劝住了关白大人,免得不懂水军的他一战丢光水军本钱和颜面,更平白让统一大业横生波折。
但既然丰臣联军的水军不敢与北洋海贸同盟争夺相模湾的制海权,那么北洋海贸同盟向小田原城提供粮食的举动就根本无法遏制。
这显然是极其糟糕的局面,虽然海贸同盟并不参与小田原城的卫戍,也没有主动攻击丰臣联军的水军,但他们以所谓“保护贸易航道自由”的神奇理由不允许丰臣水军进入相模湾,甚至集结舰队逼退了联军水军。
这样一来,小田原城一座原本就得依靠围困才能“攻陷”的巨城坚城,现在居然兵粮无虞了,丰臣秀吉不得不考虑这围城战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一开始的时候,丰臣秀吉还认为问题不大。因为在他看来,虽然水军表示肯定打不过海贸同盟,但海贸同盟的粮食也不是天掉下来的,他们“肯定”是从大明本土送粮(此为误判,但不重要,因为粮食是从南疆运来的,比大明本土更远。),如此遥远的距离,即便京华的大海船运载量巨大,但也总要在途中消耗不少。因此丰臣秀吉认为这种千里运粮的行为必定不能坚持多久,就算海贸同盟能给北条家续命一两个月,对他而言似乎也不算大问题。
但局势的发展却出乎关白大人的意料之外,小田原城两次接受粮食都是巨量的,预估至少接受了好几万石,而北条家的重要人物们也都非常淡定,似乎没有一个忧心于小田原城会断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