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们对高务实的这种不满,高务实还一无所知,因为他昨天陪皇帝小心翼翼地吃了顿饭之后就去默写龙文鞭影去了。
由于这种情况下一般而言必须用台阁体书写,所以写得很慢,明明不过两千多字而已,却几乎搞到大半夜才写完。毕竟台阁体算是一种楷书,书写时惟求端正拘恭,横平竖直,整整齐齐,最高标准就是写得像后世印刷体一样,因此难就难在养心绝大多数人写字、写文章,开头的时候大多写得还比较得体,但越是写到后头就越潦草,这就是所谓养心不到位,做不到前后一样的心平气和。
高务实自问养心水平也很一般,但毕竟这次情况特殊,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不要乱、不要急于是几乎到半夜才算完全搞定。
到了今天早上,又必须早起赶回高府,因此他根本不知道翰林院对他这个挂名官的不满。于是等他拿到告身、官印、腰牌等证明身份之物后赶到翰林院,顿时觉得
怎么这地方如此冷清?
虽说翰林院本身的确是个清水衙门,但呈现在高务实面前的情况还是有些诡异:整个翰林院里头连活物都见不着几个,只有几个皂隶仆役走动,身穿官袍的几乎没几个人。
高务实靠着腰牌进了翰林院,茫茫然在里头转悠了一会儿,才总算看见一个年过四旬、身着七品官服的中年人从眼前闪过。正有些找不着门路的高务实连忙上去叫住:“这位编修先生,请留步!”
那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了高务实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你是何人,称我为先生?”
高务实闻言便是一滞,心说叫先生可是尊称,这又不是那些毫无常识的电视剧,难道我还叫你大人不成?
但腹诽归腹诽,眼下有求于人,该陪的笑脸还是得陪,于是客客气气道:“小子虽德薄才浅,也知孟子告子下里说:宋牼将之楚,孟子遇於石丘,曰先生将何之?后赵岐有注: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今先生身着官服行走于翰林,必学士也,又年长于小子多矣,故称先生,以为尊敬。”
那翰林官听罢,脸色缓和不少,点了点头:“既如此,你有何事?”
高务实听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这样一个小孩子居然跑进了翰林院,你见了我的第一句话难道不是应该问:“你是哪家孩童,何以至此?”怎么倒直接问我有什么事了?
但既然人家不问,高务实也懒得多事,谁知道这些翰林官们是不是读迂了,脑回路根本不正常?于是也就顺着他回答道:“末学后进小子新郑高务实,侥幸得为太子伴读,官挂翰林院,今日领了告身腰牌,特来拜见掌院学士。只因此前未曾来过此处,不知道路,是以冒昧请教先生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说罢就是一礼。
“哼哼。”那翰林官微微扬起下巴,干瘪瘪地回了一句:“本官翰林院编修赵志皋,字汝迈,号濲阳。”
高务实吃了一惊,连忙再次躬身一礼,道:“不知是探花公濲阳先生当面,小子失敬了。”
嘴上是这样说,心里却暗道:卧槽,老子第一次来翰林院就碰上赵志皋了,这可也是后来干过首辅的人。不过,不是说赵志皋为人“柔而懦,为朝士所轻”么,怎么我瞧他这模样,说起话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差在脸上挂个条幅,上书四个大字“老子很拽”的模样了?这是史书记载有误,还是他老兄更年期脾气暴躁啊?
赵志皋却不知道高务实的腹诽,反倒因为他礼数周全,心里略微消了些气,淡淡地道:“高侍读不必客气,你虽无品级,毕竟是假侍读学士,算起来还是上峰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高务实心中自以为了然,想是这老小子四十四岁才考中进士,虽然由于是一甲出身,直接入翰林院授编修,但毕竟皓首穷经大半辈子到现在也只是混了个七品官,而自己这个黄口小儿连功名都没一个,却居然能挂名侍读学士,换了谁心里也觉得恼火。
既然可以理解,那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高务实连忙解释道:“濲阳先生说笑了,小子德薄才浅,哪里算什么侍读?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太子殿下的书童罢了。这个侍读之名,乃是陛下觉得小子虽然只是个伴读,毕竟也算太子殿下之近臣,这才给了这个称谓,免得说出去失了储君颜面当不得真,万万当不得真。”
赵志皋见高务实“态度诚恳,言辞谦卑”,心里的不满消散大半,回过头来倒觉得自己比人家年长几十岁,居然还这般欺负晚辈,实在说不过去,不禁有些后悔,补救一般地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高侍读虽然年幼,但看来却正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才德兼备,难怪陛下及诸位前辈、同僚选中了你来做这个太子伴读。”
高务实心里好笑:我还以为真是史载有误呢,原来这人的脾气还真的好说话得很,我不过就是谦虚了几句,他倒开始反思自己的态度不够好,反而来补救了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懦弱,没准人家还真就是个谦谦君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