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津并不是“强顶”或者“怒顶”,而是大惊失色地劝他不要做傻事。
“表少爷,这事万万做不得!”张津急得脸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这些地在黄册上从来未曾出现过,虽然表少爷您不在乎这一年区区三十两银子,但是表少爷您要想想,老爷难道就会在乎这区区每年三十两?老爷为何对此毫无表示?表少爷,如果您真的突然拿这些田地去申报给地方,那么您怎么解释这些田地是从哪来的?是您自己新开垦出来的吗?说不通吧?只能承认这些田地都是一路从前主人手里继承下来的!”
高务实认真地看着他,但没说话。
张津知道高务实还没弄懂其中关键,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么这样一来,牵扯就远了,最早之前能牵扯到汪直,当然汪直早就被弄死多年,被牵扯也无所谓,可是接下来要牵扯到谁,您想过吗?”
高务实皱了皱眉:“谢文正公谢迁?”
嗯如果牵扯到一位谥号“文正”的圣贤级文臣,这个问题就确实有点大。
“那都是小事!”张津急道:“此地从汪直处辗转在先宪宗皇帝手里也有数载,谢文正公是从宪宗皇帝手里得赐这座别院的,可是问题就在于宪宗皇帝对其中的隐田,也从来未置一词!”
此言一出。高务实顿时就呆住了。
这里的田地,在宪宗皇帝手里之时也没有把隐田申报出来,居然又直接转给了谢迁?
可以想象,谢迁就算发现这里面的隐田猫腻,那即使他本身安贫乐道,也是不能说的了,因为一旦说出来,岂不是打了皇帝的脸?
悲哀啊!
高务实觉得自己的国家观都要被击碎了!这个天下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可居然连皇帝自己都nb隐田!
你特么这么舍不得这点利益,干脆直接列为皇庄不就完事了,你nb个屁的隐田啊!
难怪天下人都在田地问题上做手脚,合着你们皇家自己在这里头就不干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高务实忽然有一种挫折感老子这么辛辛苦苦思索救明,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啊?
但想了想,他还是打算先放弃思考这个题目太大的问题,因为他实在不想靠暴力手段来“推动社会发展”,在他的观念里面,中国人杀中国人是最可悲的事,这跟他最基本的世界观和社会观相违背。
但凡还有一丝机会,他都不肯放弃以和平手段来达成目的。
至于暴力手段,高务实并非没有,但那是他打算留给外人去享用的!
中华民族,必须团结对外。
当然,他倒也不介意中华民族的范畴广泛一点,但前提很明确,你必须从心底里认可自己“中华民族”这一身份,我才会视你为自己人,跟你一致对外。
好吧,这个说法有点泛泛,有点空洞,那么简单一点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顺我,我这个人很大度,甚至能把你跟我视为一体,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咱们可以一致对外。
逆我,那可就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人其实是很暴躁的,你既然不肯加入我“中华”大家庭,而偏偏自甘于蛮夷身份,那我不把你干趴干怂,是一定不会收手的!
大明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一个这么有骨气的王朝,一个因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而“得国最正”的王朝,不应该随意被抛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的问题是,这个朝廷还是得救,但自己手里这些隐田却没法去申报进入黄册。
高务实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张津道:“刚才这些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我大舅让你这么跟我说的?”
张津果断承认:“是,老爷交代小人,如果表少爷没问,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万一表少爷要是问起,就把这些原因告知于您。”
高务实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嫩啊!
不说别的,至少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自己虽然也来了年了,但还是远不及本身就生活在这个时代的那些天之骄子们呐。
nb的隐田报不成,高务实只好把心思转回自己之前的思路上去,问道:“这些田地的产出,能够供养这别院这么多人吗?”
张津想了想,道:“那得看您怎么定义这个供养。”
“你的意思是?”高务实微微蹙眉:“供养自然就是养活这些地产出的粮食够养活如今我手底下这些家丁奴仆、佃户长工么?”
张津摇头道:“表少爷,您可能想岔了些。”
“嗯?”高务实有些不理解:“我想岔了什么?”
“家丁仆役这些人,无论男女,甚至包括他们的家生子、家生女,的确都得靠您养活,而这些田地里的产出,您所能收上来的那部分是完全足够养活他们的。”
高务实就有些诧异了,道:“那我想岔了什么?这不挺好的吗,我这三慎园看起来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