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们的信心并不充足,但不管如何,他作为蒙古大汗都不得不一试。倘若今次之战真的能打破刺刀阵以步制骑的神话,说不定明人内部真的会产生巨大的分歧,让蒙古再次喘过气来。
想到此处,图们不再多言,只是目光中多了一丝忧虑。
前线的作战仍在继续,蒙古骑兵在布日哈图早前的誓师动员中早已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局面,也知道此战的重要性。虽然第一轮炮击就让他们损失惨重,几乎相当于过去打草谷时被明军大军伏击的伤亡,但蒙古勇士们并不退缩,反而齐齐高呼。
他们在呼号声中互相提醒,让大家知道自己离明军已然越来越近了,只要冲到明军面前,打破那区区一些不算太长的刺刀组成的防线,后方的明军步卒根本没有抵挡之力。
然后他们便吃到了第二轮炮击。坏消息是,他们再次损失了三四百人之多好消息是,从距离上可以看出,明军的大炮已经来不及打第三轮齐射了。
前军不计伤亡的狂热冲锋将后方骑兵们的勇气激发出来,源源不断地向前冲阵,没有人考虑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死亡还是胜利。
前军的精锐更是按照布日哈图的指点死命控制好战马,以免它们在巨响中受惊乱了阵脚,以及在面对刺刀阵时失去往前冲的勇气。布日哈图为了这次作战,集中了大量的重骑兵,这些重骑兵在蒙古军中非常宝贵。
在将近三百年前蒙古西征时期,一支典型的蒙古军队里重骑兵大约占四成,轻骑兵占六成。重骑兵主要用于突击,有必要也近身搏斗。
第二次西征时蒙古重骑最常见的铠甲是铁片甲,也有人穿锁子甲和皮革护甲。铁片甲本身可以抵御弯刀的劈砍以及弓箭和其他投掷武器的穿刺,但是刀剑能轻易砍断固定铁片甲的皮筋,连续多次的劈砍可能导致铁片甲崩裂。
同时期的欧洲重装骑士一般全身披戴锁子甲,刀剑的劈砍不能损毁锁子甲,但是箭和长矛能穿透,而且锁子甲沉重,大大降低了骑兵的灵活性和速度。
而相对于重骑兵,轻骑兵在蒙古战术体系中则更加重要,可以远射、诱敌、警戒、迂回包抄甚至近战,主要的打击手段是密集放箭。
然而轻骑兵虽然重要,却不代表他们的地位比重骑兵更高。轻骑兵一般只戴圆型头盔,身体和马匹的护甲很少。轻骑兵们使用的蒙古复合反曲弓的性能比欧洲当时最好的英国长弓还优越,外史专家得出的结论是:蒙古弓拉力至少166磅,有效射程320米,英国长弓分别为80磅和230米。
不过,有效射程并非指有效破甲射程,在着甲的明军精锐面前,破甲是十分困难的事。别说当前的“寒铁宝甲”,即便是棉甲也难被箭矢射穿,要不然怎么经常有将领“身被数十箭”而不死?
蒙古重骑和轻骑使用的近战武器都是弯刀,在阿拉伯弯刀基础上改良而成。刀身小而轻,有很好的曲度,更符合力学理论。
“弯刀接触敌人身体会沿着刀刃曲面滑动”,不会砍入身体而拔不出,劈到铠甲不易被震飞,因此可以连续劈砍。轻骑兵还携带一种带钩的矛或枪,可以用钩把敌人拉下马。由于枪头有钩,刺入敌人身体不会太深,容易拔出。
随着蒙古左翼长期被大明“贸易制裁”,其麾下的重骑兵数量日趋减少,现在甚至已经只能维持在一成左右,更加宝贵不已。
如果说轻骑兵在东亚各个时期的战场上更多负责“游击”,那么重骑兵则是破阵的专业户,其在宋金之战、宋蒙之战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如今蒙古前军全部是重骑兵,没有钩镰枪配置,全部使用弯刀。
这样的配置意味着布日哈图没有考虑自身伤亡,他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冲垮张万邦部之后重骑兵对明军造成直接杀伤之上。
而且,这批重骑兵虽然摆出了锋矢阵,即整体虽然正面冲锋,但局部形成骑兵作战典型的“斜入”。可无论如何,这样的硬碰硬作战,对方又有刺刀阵在,前军重骑兵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此时,勇气决定一切。
随着火炮的暂时谢幕,明军刺刀阵后方的三段击开始打响。套路是一贯的套路,第一轮齐射造成了蒙古重骑兵近百人伤亡这个数据比不上漠南和辽南那两次,原因就在于布日哈图前军是有准备的,清一色使用了被甲的重骑兵。
第一轮火枪齐射由于刻意在较远距离射击以争取后面能多打一轮,因此杀伤力略有不足,造成的伤亡自然不算太大。
蒙古人无动于衷,继续向前冲击。很快,明军打响了第二轮齐射,这一次杀伤力就远超第一次了,两百多名重骑兵瞬间损失。
蒙古人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呐喊得更大声了一些,继续向前突进。他们距离明军刺刀阵已经只有百步之遥,对于冲阵中的骑兵而言,这点距离顶多够明军再打一轮齐射。
第三轮齐射毫无意外地打响,由于距离已经只有五十步左右,双方几乎都能看清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