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秉笔应该很清楚。”
“咱家当然清楚,简直太清楚了。”张诚轻哼一声,摇头道:“张鲸这厮之所以不成器,不是因为他选的盟友不对,而是他找的帮手不对。”
盟友和帮手?
申时行暗暗品味这两个词的含义。
不过张诚看来的确很“诚”,他根本不需要申时行自己品鉴,而是直截了当给了结论:“他找余阁老虽然不如直接找申先生您,但总归还是没错的,错的是他同时又找了刘守有那厮。申先生,您可知道他这错,是错在哪里么?”
申时行蹙眉道:“倒要请秉笔指教一二。”
张诚嘿嘿一笑,摇头道:“张鲸以为刘守有掌握着锦衣卫,就能暗地里去查高宫保的黑料,但他却不知道皇爷对高宫保的信任有多彻底。咱家这么说吧,在皇爷心里,就算满朝文武都负了他,高宫保也必不负他!”
申时行悚然动容。
张诚却似乎还不过瘾,依然继续道:“刘守有当时找到了高宫保在安南的一些布置,然后拿去在皇爷面前危言耸听——申先生是没看见皇爷当时的表情,咱家倒是碰巧,当时正侍候皇爷——皇爷当时一脸嫌弃,只叫刘守有下去了。但刘守有走后,皇爷却看着他的背影说了两个字:‘蠢材’。”
申时行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
“唉……”张诚一脸唏嘘,又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刘守有得到的这个评价,咱家觉得真是恰如其分。”
申时行却还真没想明白这怎么就恰如其分了,皱眉道:“何以见得?”
张诚哼哼笑了笑,道:“元辅有所不知,高宫保在皇爷面前从来不说谎话。”
申时行眉头皱得更深了:“此乃人臣本分。”
“本分么?”张诚哈哈一笑:“有几个人臣做得到这般本分?”
申时行的面色更加难看起来,但却不再搭腔。
张诚则摆手道:“不过咱家还没说完——高宫保虽然从不在皇爷面前说谎,但就咱家多年来的观察,却发现他虽然不说谎,但有很多时候却也不会把话说完。”
申时行心中暗道:这不也是废话?谁敢把所有的话都对皇上明言?避重就轻乃是人之常情,高务实是如此,其他人难道不是如此?就算我申汝默,难道就敢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谁知道张诚居然还没说完,申时行只听得他又继续道:“而且高宫保做事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地方,那就是不管什么事,他总能找到一个特别符合皇爷心思的道理来说服皇爷支持他,而不是拿大道理去逼着皇爷认同他的做法——申先生,您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么?”
申时行倒是能理解这差别,只是不知为何,他忽然就觉得很生气,忍不住冒出一句话来:“此乃佞臣所为!”
这话就有些让张诚不喜了,因为他其实觉得高务实这一手很精妙,简直与他们做内宦的前辈高人们暗中掌握皇帝一般,不动声色就让皇帝接受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像那些自以为是的文臣士大夫一样,整天摆大道理,拿孔子去压皇帝。
换了你是皇帝,你也不喜欢这种人不是?谁脑子抽风了就喜欢整天被人教训?连寻常百姓、凡夫俗子们都不乐意,何况是皇帝!
但张诚现在也同样不是来和申时行谈学论道的,因此他把这点不喜抛开,将话题转了回去:“佞臣不佞臣,咱家说了也不算,就不提这个了。总之高宫保这套手段用下来,再加上他和皇爷又是一块长大的发小……刘守有找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瞧!咱家就明说了吧,刘守有想在这种事情上动摇高宫保在皇爷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申时行眯起眼睛:“那在秉笔看来,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动摇高宫保的圣眷呢?”
“元辅这一句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张诚哈哈笑了起来:“不过咱家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关于高宫保圣眷的来源。”
“哦?”申时行微微拱手:“请教。”
“天子发小、文正之侄、六首状元……这些天下人尽皆知优势的咱家就不说了。”张诚忽然伸出一指,正色道:“高宫保得以圣眷不衰的真正根源只在于一句话:他总能给皇上解决麻烦。”
申时行一听,也不由得正色起来。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张诚又道:“而且元辅你看,高宫保给皇上解决麻烦这个问题,他还不是非要等着麻烦已经出现再去解决,有时候甚至是麻烦还没出现,或者是本来这麻烦还被掩盖着的时候,他都有可能主动去把麻烦找出来,然后解决掉!”
申时行思索着问道:“譬如说?”
“譬如说安南!”张诚一本正经地道:“咱家记得他在广西的时候,那会儿朝廷早就没人关心安南那点事儿了,可是高宫保呢?他当时不过是广西巡按,按理说安南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却偏偏主动插手了——您说,他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