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乡试有没有弊案吧?因此陈矩便没有答话。
而朱翊钧的气看来还没有发泄完,又继续道:“朕这引蛇出洞之计,原以为会引出什么巨蟒,但现在看来,巨蟒都精明得很,倒是没引出来,可是却意外捅了蛇窝。陈矩,你看朕现在是该抓几条蛇就算了,还是应该连窝端?”
陈矩历来谨慎,在眼下这个敏感的时刻怎会表态?当下果断道:“恩赏罚过,皆出于上,奴婢没有什么看法。”
“你倒是谨慎。”朱翊钧满意地笑了笑,但却摆手道:“好吧,也不要你出什么主意了,你就这抓蛇和连窝端,大概都会有什么后果好了。”
陈矩稍稍犹豫,答道:“抓蛇,本如打草惊蛇,不过方才皇爷也了,这些蛇的背后都可能有巨蟒。咱们若是抓了蛇,保不齐这些巨蟒不仅不肯老实就范,反而趁机兴风作浪,再掀起什么别的狂澜来。”
朱翊钧微微扬眉:“哦?你觉得他们胆子这么大?”
陈矩道:“真龙面前,自不容蟒飞。不过奴婢以为,他们不可能明着做这些事,多半会拿今白玉楼的事做文章……因此奴婢觉得,他们敢不敢兴风作浪,其实还是要看高中丞那边处理得如何。”
朱翊钧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想了想道:“求真办事,朕历来放心,但朕就怕……不知道他会怎么和尧媖解释今这件事。朕这么做,虽然利用了一下尧媖,但归根结底,实在也是为了她好,万一她因此与朕生了嫌隙,朕这心里……”
下面的话,朱翊钧没,但陈矩当然能够理解。
本来皇帝对这个妹妹就心存内疚,谁知道这件事既然要“引蛇出洞”,算来算去就还是免不了要再利用她一次,这种内疚就更加深了。要是因此搞得兄妹失和,他心里自然会越发不好受。
但陈矩也没法什么,只能安慰道:“皇爷方才也过了,高中丞办事历来妥帖,想必是一定能把这件事圆满解决的,皇爷只管安心便是。”
朱翊钧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想了。”顿了一顿,又道:“那么,连窝端呢?”
陈矩道:“虽然还没有查明参与此事的所有士子,但至少现在看来,可能会牵连到余阁老……余阁老这两年身体都不大好,现在也病得不轻,很难他是否知情。而且余阁老毕竟是宰辅重臣,又历来与申阁老交情匪浅、同进同退。如果此次把火烧到他身上,奴婢担心申阁老恐怕会有所误会,届时就不太好收场了。”
他虽然不肯代皇帝出主意,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很明显。
只是朱翊钧听了却似乎不是很乐意,盘算了半晌都没做声。
过了好一会儿,朱翊钧才道:“牵连到余先生确实不好,再牵连到申先生就更不好了,这一点朕是明白的,不过……”
万事就怕“不过”这种词,陈矩心中一动。
果然,朱翊钧把脸一板:“朕答应过求真,这事儿必须给他一个交代,若是只抓几条蛇,岂非朕这堂堂子居然失信于他?”
“皇爷过虑了。”陈矩摇头道:“首先来,高中丞本是通情达理之人,皇爷这边的碍难之处,奴婢以为高中丞必能体谅。其次呢,这几条蛇本来也就不是什么主谋,咱们就算不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不抓得太深,但眼下也不是没有人能承担这件事。”
“哦?”朱翊钧心中一动,点零头:“朕知道了,你是刘守樱”
陈矩微微低头躬身,但没有话。
朱翊钧则思索着,迟疑道:“但锦衣卫眼下……似乎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的人选可以替代他,把他换下来,锦衣卫交给谁?”
其实这事也怪朱翊钧自己,他的确是个用人不疑的人,刘守有的出身在锦衣卫那还是很吃香的,正经的文臣大员之后,而且年纪也不老,再用个十年二十年按理是完全没问题的。因此朱翊钧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换饶问题,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谁能替代他。
套用后世的话,这就是干部的培养衔接工作没干好。
本来他的意思是希望陈矩帮忙推荐一下,因为东厂的工作性质摆在那里,乃是监督锦衣卫的嘛。谁知陈矩却直截帘地回答道:“锦衣卫管事人选非比寻常,臣不敢与闻。”
陈矩在皇帝面前一贯自称奴婢,这是一种谦卑的自称,实际上有明一代的大宦官是完全可以称臣的,甚至级别都不用太高,一地镇守太监就可以了,他堂堂东厂提督那就更不用。
然而一贯自称奴婢的他,却在此时换了“臣”这个自称,显然意义明确:锦衣卫的首脑选谁,不仅重要,而且有其特殊性,他作为臣子,不敢多半个字。
这种谨慎,本就是朱翊钧特别欣赏陈矩的地方,只不过眼下的问题就不好解决了,因此朱翊钧虽然点零头,但一时半会愣是没能出什么来。
等了好一会儿,朱翊钧干脆懒得想了,有些烦恼地一摆手:“算了,这事儿等之后朕再和求真商量去,先把刘守有的问题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