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示什么?
明示的就是辽东军务你梁制军可以不用管了,交给高抚军就是。
梁梦龙本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朱翊钧不着急,他有其他的安排,再说他觉得处理和梁梦龙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应该是难不倒高务实的。
况且梁梦龙现在也有一桩要事在办,并不至于因为不去过问辽东方面的事情就显得无所事事——他现在正在负责重建大宁军镇的事。
这件事的重要性,只要想想当初永乐以前大宁城的重要性就知道,成祖要是没有得到宁王的兀良哈三卫骑兵,能不能顺利靖难都难说——当然这句话没人敢宣之于口。
大宁的城的戚继光现在任务很重,一要防守这个孤悬在大明境外的孤城,二要开始编练新军,而这两件事都跟梁梦龙这个总督有着直接关系。
防守大宁城,有戚继光在,只要物资不断,问题不算大,而物资问题在恰台吉驻牧于大宁城南之后,基本算是已经解决了。梁梦龙的主要任务是做好戚继光和脱脱之间的衔接,以免明、蒙两员顶级战将之间发生矛盾冲突。
难点在于编练新军。
戚继光原先就是个“练兵大臣”,就任于蓟镇之后,长期以来一直负责九边边军的轮训,而在漠南之战打完,开始镇守大宁之后,他的轮训边军任务被暂时放在一边,而开始编练新的蓟镇骑兵,以及继续加强车营。
这件事说明朝廷现在对于究竟是搞“以步制骑”还是“以骑制骑”,也还非常纠结。
漠南之战中戚继光车营的表现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在兵力基本对等的情况下,融合了空心方阵战术思想的车营完全可以吊打蒙古骑兵;二是蒙古骑兵如果选择避战的话,车营还是只能跟在后面吃屁,战争的主动权依然在机动性更强的骑兵手里。
这样一来,朝廷中枢就还是陷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怪圈里出不来了。
一边说发展车营无用,因为车营能办到的事,高务实在漠南之战中用步兵也办到过——张秉忠、张万邦父子的成名战就是明证,而且辽南之战中张万邦甚至又重演了一次,以步兵硬抗了炒花的突围一击,为生擒炒花立下大功。
但车营派也有说法:空心方阵战术虽然厉害,但张万邦毕竟做不到零伤亡,而戚继光车营上次对阵的表现,却几乎就称得上是零伤亡,所以车营依旧是单纯步兵空心方阵的加强版,理论上来讲,它甚至应该能以劣势兵力击败来袭的蒙古骑兵。
同时,车营虽然听起来似乎很花钱,其实却也未必,因为大明实在不缺木匠,车营的偏厢车等战车虽然也要耗费一些铁料,但铁零件一般不会怎么损耗,大多数可以循环利用,唯一比较大的花钱项目是新式战车上那个只有京华能够生产的“弹簧”,不过京华方面也有过明确表示:在长期且大批量生产积累了足够经验之后,弹簧的成本有望降低。
别看大明一贯以“兵多”见长,实际上明军对待伤亡的忍耐性并不高——历史上明军在后期容易崩溃的一个主要原因也就是承伤忍耐性差,甚至伤亡达到一成就能导致全军崩溃。当然这是指一般部队,不算家丁部队,尤其不算戚继光的“遗产”,那三千浙军的最后一战是直接打光了。
朝廷中枢对于这种情况当然是了解的,所以车营的主要优势被强调起来:能胜蒙古骑兵且自身战损极低,花费也不算特别大,至少比骑兵便宜多了。
但骑兵派也有骑兵派的说辞:漠南大战真正决定胜负的,说到底还是骑兵对决。而让大明以大吹大擂掩饰的尴尬则在于,这一仗的实际主力,还是蒙古骑兵对蒙古骑兵。
大明方面的胜利,主要归功于高务实对把汉那吉、钟金哈屯和恰台吉等人的掌控,使得大明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以夷制夷”。
也就是说,赢虽然是赢了,但主要的仗不是自己打的,无人之时扪心自问,大家对这场仗究竟是大明的胜利,还是土默特的胜利,心里免不了有些怀疑。
所以在骑兵派看来,马芳当年坚持的以骑制骑,才是大明真正需要花力气贯彻的事。
尤其是当大宁收复之后,明军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了一片养马之地,骑兵派强烈建议在大宁设立新的苑马寺以养马供应骑兵。
当然,这件事并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不说大宁城刚刚到手,周边的养马地怎么利用也是个大难题——那块地方在长昂让出来之后几乎成了无人之地,要养马的话还得先迁徙人口过去才行,这种事三年五年或许都难见成效。
只是,搞得慢不代表就不该搞,该争取的,骑兵派还是强烈争取,至于上哪找人养马,这难道不是内阁、六部和蓟辽总督的差事?
最后朝廷内部在这件事上僵持不下,朱翊钧也决断不了,干脆来个双管齐下,都先搞一搞,到时候看实效再决定。
这时候就看出当年高拱开海政策的英明来了,要不是那些港口的关税逐年上涨,